一听到中午有好吃的,隋遇就忍不住开心。他的人生格言是,人生在世,惟有吃喝二字不可辜负。他掀开蒸笼盖,用盘子把六个包子都盛了出来。和三娘到了声谢,笑眯眯地端着盘子走了出去。
厨房外是个小院子,放了不少蔬菜瓜果,还养了鸡鸭,大水缸里还有好几条鱼。隋遇随便找了个树墩坐下,拿起包子就开始吃。
忽然从旁斜伸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走了一个包子。隋遇顺着动作抬头看去,发现又是罗润衣。这人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隋遇不满:“这是我的包子。”
罗润衣一口咬下半个包子,居高临下地斜睨着隋遇:“大人吃得完这么多?”
由于县衙里多是能吃的小伙子,吴三娘无论做什么量都比寻常大。就连包子也是,一个都有隋遇手掌大小。
隋遇见罗润衣两口吃完一个包子,危机感顿起:“你管我吃不吃得完,大不了剩下的当做夜宵。”
罗润衣也不管什么捕头形象,随意蹲在隋遇旁边,又伸手拿了一个包子。动作之迅速,堪比神偷。
他全然不顾隋遇发黑的脸色,边吃着包子边问道:“大人想要用巡犬搜山?”
隋遇嗯了一声,快速吃完手里的包子,继而又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
罗润衣见隋遇腮帮子鼓囊囊的,突然觉得手指有些痒,很想戳一戳。他放慢吃包子的动作,开始询问隋遇对这个失踪案的想法。
隋遇思索片刻,说道:“先尽力找人,能找到最好。要是找不到,就从这对母子俩开始查。”
罗润衣:“大人怀疑他们?”
隋遇冷笑一声:“张鲁口口声声说他娘彻夜难眠,眼睛都快哭瞎了。可我看他这个当儿子的气色倒是不错,黑眼圈还没我的大。”
罗润衣这才明白,之前公堂上隋遇凑近盯着张鲁的意图。他问道:“那可要派人盯着他们俩?”
隋遇摇摇头:“如果此事真与他们有关,既然来主动报官,就说明肯定是做好了完全准备,跟着他们也查不出什么的。”
说完,隋遇吃完剩下的包子,拍拍手端起盘子站起身,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人手,等我换下官服就动身前往三元山。”
罗润衣微讶:“大人也要去?”
隋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对方问了一句相当多余的废话:“我当然要去。”
说完,理所当然地把空盘子塞进罗润衣怀里,手背在身后悠哉悠哉走了。
留下罗润衣盯着怀里的空盘子,微微愣神。
这是要他收盘子的意思?
他倏地一笑,这位纨绔知县好像比他想象中要有意思一点。
正辰时刻,一百个衙役列队站在县衙门口,共牵着三十条巡犬,整装出发。
隋遇从他所剩不多的行李中,找出一身天青色锦袍穿上,腰系白玉带,气质矜贵出尘。他走出县衙,发现罗润衣正在马车旁等他。
见他出来,抱拳汇报道:“大人,一切已准备妥当。”
隋遇点点头,踩着车凳上了马车。一进车内,他就看到坐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棉垫。
他心念一动,返身探出头发现罗润衣坐在车前,正要开口就被对方截去了话头:“大人,可以出发了吗?”
隋遇眨了眨眼,迟了片刻后答道:“走吧。”
说完,坐在厚实软和的垫子上,开始想心思。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来到三元村,里长早已站在村口迎接,旁边站着张鲁母子二人,手里拿着一件衣服,想来应该就是梅姑的贴身衣物。
隋遇下了马车,也不多费口舌,直接让人将衣物给巡犬闻过,然后就安排人沿着不同路径开始搜山。
罗润衣手底下还有四个副捕头,分别叫张三,李四,王五,赵六。那张三刚好也是三元村人,真要算起来,和张鲁可能还有些许亲戚关系。只不过张三六岁便搬到了县城住,也是许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考虑到这一点,隋遇留下他,让他带着几名衙役去村里走访一圈,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线索。
布置好一切后,隋遇便准备一同上山搜寻。他盯着一排坐立在地上,吐着舌头眼露精光的巡犬,手指划了一遍,最终停在了个头最大,神情最威风的那只狼犬上。
“嘬嘬嘬……”
隋遇对着那只狗勾勾手指,开始唤它。
罗润衣心下一紧,刚想阻拦,却没想到那狗听到声音后耳朵一竖,摇着尾巴就冲隋遇扑了过去。
然后,前爪扒在隋遇身上,疯狂甩动尾巴亲近得不行。
在场的衙役脸色皆是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隋遇摇尾乞怜的大狼狗。
这只狗是正了八经由野狼与家犬杂交来的种。所以个头也比寻常狗要大,性子也野,一般人都制不住。
所以,这狗是县衙所有巡犬的首领。有一次追捕犯人时,它一跃扑倒犯人,然后咬住那人的咽喉就不松口,满口尖利的犬牙都浸满了鲜红的血。要不是罗润衣将它给制住,只怕犯人就要被活活咬死了。
那件事后,也不知谁给它起了个名叫血牙。
这狗谁都不亲近,平时性子也傲,也就给罗润衣一些面子。哪怕是上一任的刘知县,也近不得这狗的身。
如今,这狗不过是被隋遇勾勾手指,嘬嘬两声,就亲得跟什么似的。现下正翻着肚皮扭来扭去,眼巴巴等着隋遇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