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至清明,隋遇终于等到了放月假的日子。
一大早,隋家的马车便停在山下,隋家一家老小等在书院门口。
隋淮秋焦急地不停地在门口踱步,看得林华英头都晕了。
“老爷,快别转悠了。我知道你想遇儿想得厉害,这孩子估计就快要出来了。”
隋淮秋辩解道:“谁说我想他了,我不过是在散步罢了。”
隋简站在一旁,懒洋洋地掏掏耳朵,“爹,想当初大哥五岁就入了书院,也没见你哪一次亲自来接过。”
“就是啊,爹。”隋安接过话茬,“我幼时便入峨眉学武,哪次回家也没见你在城门口迎过我啊?”
隋淮秋双目微睁,没想到儿子闺女这么不给自己面子,袖子一甩,指着二人怼道:“那你俩来干嘛?一个两个天天不着家,怎么今日倒聚齐了?”
隋简隋安异口同声道:“我许诺过四弟,自然不能食言。”
真不愧是龙凤胎,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隋淮秋被堵得不想说话,脸色一黑,背过身去,不想再搭理这对兄妹。
“爹,娘,二哥,三姐——”
门内传来期盼多时的声音,林华英激动得刚想应答,就见眼前人影一闪,隋淮秋早就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遇儿!”
隋遇一把将亲爹抱了个满怀,眼睛笑得像个月牙,甜甜说道:“爹,我好想你啊~”
“爹也想你!”隋淮秋被小儿子的笑容给迷得五迷三道,听到隋遇亲口说想他,骨头都酥了半边。
哪里还有当初逼他去书院时的严父模样。
隋安悄声对隋简嘀咕道:“咱爹的这身法够快啊,不去学武真是可惜了。”
隋简一展折扇,挡住脸低声回道:“还有这变脸的功夫也是一绝。”
“明明刚才还说不想四弟……嘶……”隋简没说完,就一把被人揪住了耳朵。转头一看,林华英站在两人身后,一手一个,把双胞胎的耳朵揪在手心。
“还在这碎什么嘴,要是被你爹听到了,还得了。他这人,脸皮薄又好面子,你们不知道?”
“知道,知道了……娘,快松手,别让四弟看到了!”
“就是啊娘,我可是侠女!”
隋简用折扇挡住两人出的洋相,待林华英松了手才放下。两人整理了一下仪容,也去了隋遇跟前。
毕竟,分开了两个月,对于四弟,他们俩也是想得紧。
返程的路上,一家人在马车里欢声笑语不断。隋遇将在书院里的见闻,以及学到的本事,一一说给家人听。
林华英感激道:“听你这么说,你在书院这两个月,多亏了这位叶公子的照顾。”
隋遇道:“衡哥与大哥乃是同窗好友,他拿我当亲弟弟待的。”
隋简打趣道:“你都喊人家哥了,人家哪里还敢冷落了你?”
隋淮秋听着子女间的打闹,面上虽带笑,眼中却浮现起一抹深思。
到了晚上,隋淮秋两口子躺在床上,正说着体己话。林华英突然想到隋遇白天所言,提议道:“老爷,等遇儿月假结束,咱们也备上一些薄礼,亲自送到书院,好好谢谢这位叶公子对遇儿的照顾。”
隋淮秋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必。”
“为何?”林华英有些不解,隋淮秋一向最重礼数。要是放在往常,少不了是要亲自道谢的。
隋淮秋对上夫人疑惑的眼神,内心犹豫,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毕竟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林华英一见隋淮秋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有事瞒着她。
“老爷,可是有什么隐情?”
“唉……”隋淮秋长叹一声,瞄了一眼紧闭的门窗,拉起被子盖住二人,压低声音道:“夫人,你可还记得二十年前,镇国公府叶氏谋反一案。”
林华英忽地攥紧被子,双目圆瞪,她自然记得。
叶正渊,大禹开国功臣。戎马一生,自少年起便跟随太祖打天下。治军严明,用兵如神。驱除鞑靼,收复失地,保漠北太平。官至一品辅国将军,封镇国公。去世后,追封忠义王,为大禹第一位异姓王。
叶氏一族,家风严明,三代镇守漠北,军中威望极高。
二十年前那一场谋反案,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京城上下,人人自危,只怕稍有不慎,被牵连其中。
曾经风光无限的镇国公府,不足一月,全家老小皆当众斩首于光正门下。
在边疆镇守的镇北将军叶明锋,被三道加急圣旨急召回京。他领着家眷日夜兼程,结果一入京城,等待他们的却是枷锁加身,打入诏狱,十八道刑罚日夜折磨。
叶氏一族,承老国公之烈勇,面对酷刑,即使筋断骨折也绝不招认有谋反之心,勾连外族之罪。
不出数日,恩庆帝亲判,叶家里通叛国,于光正门下斩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