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遇有些意外,“聊什么?”
冯川下定决心似的看向隋遇:“老师,如果我现在开始拼命努力学习,你觉得我有希望考到专科线吗?”
冯川作为班长,性格稳重做事踏实。长相周正,浓眉大眼,为人处世给人一种特别靠谱的感觉。
但是既然分到十六班,成绩自然不会有多好。虽然在沈佑来之前,他是班里的第一名,但成绩拿出来依旧不够看的。
冯川的声音透着苦涩:“我想当兵,军校我肯定是考不上的,所以我想报定向培养士官学校。但是,成绩起码要到专科线。”
隋遇并不了解当兵的这些政策,只觉得冯川对未来有打算总是好事。
“想好了就放手去博,希望自然是有的。”
冯川听到面色一喜。
隋遇问:“为什么想当兵?”
冯川目光投向远方,“我爸爸就是一名军人,退伍后当了警察,在我八岁的时候牺牲了。我妈一个人辛苦将我拉扯大,前段时间我妈身体一直不舒服,去医院查,说要做手术。她骗我说不是什么大病,可是我看到医院检查单子了……”
冯川眼圈发红,“我妈一生要强,我爸走之后,她一边照顾我和奶奶,一边还要顾及餐馆的生意。她什么都做得很好,身边人都说她能干,是个铁娘子。可是作为她唯一的儿子,却从来没有给她争过什么光。”
“她从来都没抱怨过我,可是我想要当一回让她骄傲的儿子……”冯川捂着眼睛,泪水顺着指缝流出。
乔一帆从书包里掏出纸巾,隋遇搭手递过去。“抛开父母的因素,你自己想当兵吗?”
“想。”冯川擤了擤鼻子,语气坚定。“好男儿戍边守国,志在四方。”
“好样的。”隋遇打从心底佩服冯川这份魄力和抱负。“等毕业了,穿着军装来找我。”
“嗯!”冯川擦掉眼泪,笑着点点头。和老师聊过,他的心里突然有了底气。
乔一帆羡慕地看着冯川,为他高兴的同时,心里更是自惭。
“你是咋回事?”隋遇没忘记,右手边还坐一个,开口问道。
乔一帆拨弄着操场上的绿草,迟疑地问道:“老师,人一定要上大学吗?”
这个问题把隋遇问倒了。
他措辞道:“大学,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历练和平台。在大学的那几年,身边的环境,同学,老师都会给你带来影响。会让你在外在和观念上,都有一定的转变。”
乔一帆闷闷地说道:“那不上大学就没有前途吗?”
“自然不是。”
隋遇想到自己也是一路努力上学读书,但后面日子过得也不开心,更算不上成功。
只能说,社会是现实的。
“可是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乔一帆的父母在她初一的时候离了婚,之后都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然后她就开始皮球一样的生活,在这边过几个月,再去那边过几个月。在父母的新家庭里,她总是活得拘谨,小心翼翼。
加上她成绩不好,父母总是嫌她没出息,没有用。本来就是敏感的年纪,长此以往,造成了她心里严重的自卑。
隋遇没想到,乔一帆开朗笑容的背后,竟隐藏着这样的遭遇。
“没有人会一无是处,你也是。”
“可是我……”
“你会画画。”冯川打断乔一帆的话,重复道:“你画画很好。”
这倒是隋遇不知道的,他看向乔一帆。对方缩了缩脖子,不自信地说道:“也没有,就一般而已。”
“老师,教室的黑板报就是她画的。”
刚开学那会学校安排出一期“教师节”为主题的黑板报,隋遇压根没放在心上,在班里随口说了一句,也没安排人。
可是周末过后,他就看到黑板上用油墨画了一个人。站在梧桐树下,身穿蓝色卫衣,头戴耳机,眉眼带笑仰头看向天空。斑驳的光影打在身上,模样和自己一般无二。
隋遇第一次见到画中的自己,不敢相信地多看了几眼。作画的人花了显然大心思,笔笔勾勒,尽是温柔。
“那还叫一般!”隋遇惊喜道:“画得多好啊,我都不好意思承认那是我。”
“没有啦……”乔一帆害羞地谦虚道:“哪有老师本人帅。”
“那是你滤镜太厚了。”隋遇感慨道:“你们呐,想做什么就去做,人生没有回头路。有时候错过眼下的时机,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不要觉得人生很长,以后总有时间。说不定,哪天骑着共享单车爬着坡,突然人就挂了。”
冯川和乔一帆在一旁听着,本来觉得挺有道理,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感觉怪怪的。
隋遇轻咳,“开玩笑。”
“好了,天也要黑了,快回家吧。”隋遇站起身,拍拍身上附着的草屑。
“老师,给!”
只见冯川和乔一帆一人拿着一个月饼递到隋遇面前,“老师,中秋快乐。”
隋遇接过月饼,摩挲着包装上的图案,温声回道:“你们也是,中秋快乐。”
圆月挂天幕,欢笑传万家。
不同于闹市区的高楼大厦,这一片大多是低矮的平房民居。
某个院子里,木桌上摆着一荤两素,一块五仁月饼被切开四块放在碟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