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没有夜生活,大马路上偶有车辆驶过。六月的风吹在身上,静谧又安逸。
三人挤在一块儿。小电瓶车慢慢地开着。
小愉温柔的声音融在晚风里:“小哥,你要是愿意呢,和我们一起聊聊心事。你要是不愿意呢,我们就一起喝酒。”
他的声音适合唱情歌,小鹿想。
没有觉得挤,只感觉空旷。无尽的天空、亮着灯一路延展的空旷马路、清爽的风,像是大地的味道、宇宙的味道。
那年轻人将额头抵靠在他的后背,轻声说:“谢谢,我叫……程树,花草树木的树。”
“我叫小愉!”
“我叫小鹿。”
“虽然遇见的方式不太好,但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小树。”
以后会是什么样呢。自己竟也开始认真地想以后了。小鹿载着他们,思绪顺着小愉的话飘散着……要去超市买酒吧,再买点熟菜下酒,时间已不早,就不要再劳烦小愉下厨了。
他们提着酒和食物,跟随小愉进他的屋子。
真的很温馨。每次去他家,总会想要多待会儿,他的屋里永远有鲜花,灯光永远温暖明亮。
小愉从衣柜拿干净的衣物,又从深处扒拉出还带包装的内裤,让小树去洗澡换衣服。自己则是脱了湿透的外套,将湿漉漉的汗衫下摆打了个结,先去了厨房忙碌。
小鹿上前搭把手,小愉笑着说:“哥哥把熟菜装盘吧,我就炒两个青菜,很快的。”
没等炒完一道菜的功夫,小树就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了。
小愉开玩笑说:“这么快,没搓搓泥啊。”
小树沉默不语。
小鹿在旁说:“我看着火,你去洗澡吧。”
“好啊。”
小愉又忙起来,进进出出的,一会儿挪桌椅,一会儿翻凉席和被子,一会儿又去拉窗帘,最后拿了干净衣服和脏衣篓进卫生间。
待全都洗好了澡,酒菜也摆上了桌,三人清清爽爽地围着桌子,说“干杯!”
“愿我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小愉说。
“愿我们……”小鹿想了想,说:“有钱,自由。”
小树再次说道:“谢谢。”
“相遇就是缘分,不要说谢谢啦!来来来,喝酒吃菜。”
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小树说道:“谢谢你们,我清醒过来,已经后悔自己轻生,我……真的还有很多很多事没有去做,我还不能死。”
“不要说那个字,小哥。你怎么会有事呢……”小愉说:“算命的和我说……”
大概是二锅头的酒劲上头,小愉回忆的那几秒,舌头就大了:“算命的和我说……我的朋友,都、都是吉人天相!非富即贵!长命百岁的!”
“……”小树嘴角动了动,笑了起来。
这悲苦的人生,煎熬的年岁,至暗的一个礼拜,想死的一天,他流了无数的泪,抽了一包廉价苦涩的烟,坚定地以为自己会在这一天与这个世界永别。然而十二点的钟声未过,他不仅没死,还吃了一顿热闹丰富的晚饭,露出了半个月以来的第一次笑。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看起来软弱却勇敢的男人救了他。
三人各有各的不顺,各有各的感慨,又各有各的释怀。
他们一起喝酒直到深夜,直到大脑困顿麻痹,所有往事都模糊不清。
灯亮着,小鹿醉的打呼噜,小愉蒙着眼看电视,小树往他身上盖了条毯子,起身把桌子收拾了。
等洗好碗,擦干净厨房出来,外面两人皆已经睡着了。
雷声“轰隆隆”的由远及近,小树掀开窗帘看了看,给单薄的窗户插上销,下一瞬只见深沉漆黑的天空划过了一道闪电,雨点子顷刻间密密麻麻砸了下来。
次日一早天空依旧阴霾,雨下了一整夜。小树闷上一锅粥,出了趟门,待再回来,他已在营业厅补办了手机卡,买了一只三百块的合约机,重新登上支付宝后在早市买了豆腐脑、汤包、油条一起带了回去。
九点左右,小愉和小鹿陆续醒了过来。
小树把早餐都整齐地摆上了桌子。
“怎么天这么黑……”小愉揉着眼睛。
“这么晚了,我怎么睡在这了。”小鹿说。
“昨晚凌晨才睡的,你们吃点东西,然后再睡一会儿吧,这个天也别去送外卖了。”小树边给几人盛粥,便说道。
“你咋起这么早。”小愉说。
“我没怎么睡着,不过我已经都好了,小愉。”小树看着他,说:“我出门弄好了手机,小镇生活开始的早,七八点门店就都开了。”
“你……真的没事了吗?”小愉犹豫地问,“你可以在这里多住两天的。”
“嗯,我已经没事了。”小树温和地笑了笑,又摇头说:“我家里人还需要照顾,而且也得上班。”
小愉还有点懵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