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宴听到此处,冷冷嗤笑了一声。
下一个转角,他们遇到了贺昀之。
他穿着休闲宽松针织衫和亚麻色长裤,脚上换了双白色椰子鞋,踩在一片未经修剪的草丛中,一边吃着个剥了一半皮的火龙果,一边半蹲着撸一只羊驼幼崽雪白的毛。
“贺先生!”夏时宴惊讶而又十分有礼地唤了他一声。
“哦,你们来了?”男人波澜不惊地说道。
而话刚说完,手中火龙果就意外被羊驼舔了一口。
“……”
他只得将整个果子喂了动物,掸了掸衣角,站起了身。
小鹿躲在夏时宴身后,夏时宴往旁边挪了一点,想让他露个面,他却跟着挪动。
……是紧张了吗?但即便如此,这样的举动,也着实是幼稚到夸张,夏时宴腹诽着。
贺昀之神情淡然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小鹿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无处可躲,终于羞怯地从夏时宴背后露出一个脑袋。
他不敢抬头直视他,声音轻如蚊蚋地说:“你好啊。”
贺昀之止住脚步,微微地垂下眼睛看着他。他忽的想起前不久安德烈问的那句话。
你是怎么被掰弯的?
晌午的阳光有些刺目,小鹿的棕发发着亮,变成浅浅的金色,他肤如凝脂,嘴唇饱满润泽,脸颊上猩红对称着的两颗痣,宛如一个浑然天成的傀儡妆,既天真妩媚又懵懂无情。
他抬起头来与他对视,阳光下双眼瞳孔紧缩,几乎能看到清澈的虹膜反射出淡金色的轮状线,似饱含了一汪颤动的流光,生动而直白。
“他失忆了。”夏时宴重申,试图解释小鹿不靠谱的言行:“三年来都住在疗养院里,也没见过什么人,现在有点傻乎乎的,和以前不太一样。”
“你和我说过。”贺昀之道。
“嗯。”
贺昀之的目光没在小鹿身上过多停留,转而问夏时宴:“吃过饭了吗?”
“还没。”
“跟我走吧。”
“不用,我……我们俩去葡萄园找小迪他们凑合吃一顿就行了。”
“走吧,我饭都已经做好了,特地等你们的。”贺昀之说。
烤箱里的香草三文鱼和牛肉饼时间掐很准,取出时都还热烫。
掀开锅盖,一股水蒸气霎时伴随着诱人香味升腾而起,这两道是泰汁青口贝和罗勒蟹。
夏时宴闻着香味不由咽了口口水,内心因他的厨艺而暗暗乍舌。
“你们先去坐着吃吧。”贺昀之点开一旁铁板烧的瓦斯,头也不抬地说。
岛台上还有两盘厚切雪花和牛,为了确保口感没有提前做,而是选择了现做。和牛铁板烧手法简单,也无需费多少时间,但夏时宴却是万万承受不起了,连忙客气道:“这不太合适,要不、我来做……”
他很久没有见过贺先生,且剖开了关系讲,两人身份悬殊,实在不该由对方操持这些而自己却在这儿坐享其成。
贺昀之笑了笑,没把这当回事。
夏时宴总觉得自己说话不利索,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地飘开目光,却看到小鹿坐没坐相地屈膝侧跪在椅子上,正十分不客气地叉着肉块往嘴里送,晃晃悠悠吃得一脸陶醉。
又回头看了眼贺先生,他只低头做菜,没什么表情。
夏时宴有些探究起未来这两人相处模式,但很快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想太多。
或许贺先生压根不会留他的。
三人落座吃饭,夏时宴为贺昀之拉开椅子并倒上红酒。
贺昀之习以为常的样子,似乎习惯于他人的服侍。
他举起刀叉将牛肉切块,那手指洁白修长,低垂着眼睛的面容俊美而又有种疏离感。
“学校已经放假了吗?”沉默氛围中,贺昀之忽的开口与他闲聊。
“是的,贺先生。”
“我记得你学习一向不错。”他笑着说。
“还好。”
过了会儿,贺昀之又问:“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夏时宴说:“原本计划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实习。”
“……因为这件事没去成?”贺昀之问。
夏时宴连忙道:“不、不至于,晚去几天而已。等您这边这件事情都稳妥了,我就走了。”
贺昀之弯了下唇:“你让我想起夏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