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颜灵璧看来,太子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寻死路,如果太子安分守己,陛下想要废太子,并非容易,因为大明朝从来没有废除太子的先例,朝中多是支持太子,即便是开明的改革派,也不敢轻易从口中吐出“废储”两字,如果陛下执意而行,朝堂必然动荡,即便是史可法,也未必敢公开站出来,支持陛下,加上母后新丧,还在三年守孝期,即便陛下再是不满,这个时候也不会动太子的。
时间长了,说不定就会有转机。
但如果太子自己作死,发动叛乱,那就不一样了,不但陛下,就是朝臣也不能容太子啊……
想到那种恐怖的结果,颜灵璧就全身颤栗,再不能忍。
但朱和埕却心意已决。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朱和埕冷冷道:“今夜晚了,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来人啊。”
“在。”
两个侍卫闪出。
“扶都指挥使下去休息。”朱和埕道。
两个侍卫上前,就要扶起颜灵璧。
颜灵璧却忽然跳起,推开两个侍卫,一个猛扑到朱和埕的面前,抱住他的小腿,大哭道:“太子殿下,收手吧,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朱和埕气恼无比,脸色也成了铁青,用力甩腿:“你胡说什么,放开,放开!”
正拉扯间,却见东宫典玺太监何胜一脸喜色的奔了进来,不过当着国舅爷,他不能禀报,只能用手势比划,周显冯干见了都是一喜,从何胜的手势就知道,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王辅臣的两千五千精兵,已经出了大营,往皇宫而来了!
朱和埕更喜,同时也再也顾不得了,于是叫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拉开!”
众侍卫一拥上前,七手八脚的将颜灵璧拉开。
颜灵璧虽然拼命挣扎,但却也无济于事。
“将他关到偏院!关到偏院!”
朱和埕气恼无比。
众侍卫押着颜灵璧往偏院走。
“太子,不能,不能啊~~~”
颜灵璧大哭。
忽然间,听见侍卫们一阵惊呼,却是颜灵璧趁乱拔出了他们之中一人的腰刀,用力一挥,将他们全部逼退,然后转向太子,哭道:“大行皇后薨逝之前,将你付托给了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去做傻事,如果你执意不听,那我今日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说完,就把长刀横在了脖子上。
这一下,把现场所有人都镇住了。
不管这样,颜灵璧是国舅,是太子的亲舅舅,谁也不能看着他丧命当场。
朱和埕更怒,但不同于周显和冯干的无计,他推开众侍卫的阻拦,一步步向颜灵璧走去,咬牙切齿,同时又无比悲屈的说道:“父皇逼我,辽王逼我,你也逼我!”
“难道是非要我把逼死不成吗?”
“你要自戕是不是?好啊,自戕之前,你就先一刀子杀了我吧,这样,我就可以去见母后,如平生欢,不必每天惶恐,只恐自己被废,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了!”
“来,冲这里来!”
朱和埕忽然猛的扒开了胸口的衣襟,红着眼珠子,眼泪滚滚而下。
颜灵璧惊呆了,站在那里,望着痛哭的太子,不知道该如何?手一软,手里的刀就垂下了……
众侍卫立刻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
这一次,再不敢把任何懈怠,直用绳子将颜灵璧的双手捆了起来。
颜灵璧头脸着地,大哭道:“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这样啊,你这是谋反,要万劫不复的啊,太子,太子~~~”
但朱和埕却已经不理他了,大步离开。
……
暗夜里。
太子府的府门,轰隆隆的,忽然大开。
火把明亮,铁甲粼粼,周显、冯干、何胜连同东宫卫五百人,拥着太子朱和埕出了太子府,侍卫牵来马匹,太子朱和埕在何胜的服侍下,翻身上马,周显冯干亦上马,他们全都是全身甲胄,腰悬长刀,生气腾腾,太子朱和埕戴暖帽,披着红色大氅,显出他太子的尊贵身份,
火把光亮下,他眼角泪痕还在,但眼神却是坚定无比。
“走!”
他右手一挥。
……
玄武门。
只所以叫玄武门,乃是取古代“四神”中的玄武,代表北方之意,清朝时,因避康熙皇帝玄烨的名讳改名为神武门。
作为皇宫的后门,大明皇后行亲蚕礼即由玄武门出入。同时,这里也是后妃及皇室人员出入皇宫的专用门。皇帝出外巡幸,可由午门出宫,但随行嫔妃必须由玄武门出宫。如果皇帝侍奉皇太后出宫,则一同出玄武门。
更重要的是,从玄武门进入,很快速的就能到达坤宁宫和乾清宫,尤其乾清宫乃是皇帝的居所,因此,在紫禁城的诸多城门中,玄武门的门禁是最为森严的。
因为重要性,玄武门平常开启的时间并不多,尤其是夜晚封禁之后,门前就更是没有一车一马了。
但今夜。
“哒哒哒。”
却有一人一马出现在门前的小广场,远远看见城楼上悬着四盏红彤彤的灯笼,那是一切正常的信号,马上之人放了心,他快速来到城门之前,仰着头,冲着上面“咕咕,咕咕”的打口哨。
灯光隐约照着他的脸。
原来是长驸马都尉周显。
很快。
“咕咕,咕咕~~”城楼上响起布谷鸟的回应。
随即有一人在城楼探出头来问:“太子,到了吗?”
正是宗福海的声音。
周显回答:“到了,请按照计划行事。”
“明白!”
宗福海的头,缩了回去。
周显从袖中取出一支烟,点燃了,嗖的一声,放上了半空,啪的炸开。
暗夜里,绚丽无比,如火之,如星之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