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怜香看着沉默下来的二人,淡嘲道:“你们宋阀隐为四大门阀之首,别说不知道关拢集团背后的权利博弈,以及推波助澜的诸多小动作?”
“他们将皇权视为掌中玩物,贪婪的汲取所见的一切利益,财富、土地、人口……宛如饕餮只进不出,若是不做出抵抗,大隋迟早被他们吃的倾覆。”
“士族享有最丰厚的待遇,却不思如何报效朝廷,反而一直在扯陛下后腿,孔孟之道教出的是些个什么玩意?”
“士族子弟成为朝廷官员后,多数都会不遗余力的提拔族中子弟,往复循环,彻底形成权利垄断的闭环。”“让权力成为少数人手中的玩物,彻底把控住朝廷官职权利,堵死天下人的上升之阶。”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这群冢中枯骨,竟还想着恢复昔日辉煌!”
韦怜香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骂娘道:“他奶奶的!陛下费尽心思弄的科举制,竟被这群家伙玩成了,挂羊头卖狗肉的玩意!”
“参加科举的考生,底细早已被调查的明明白白,谁落榜谁中榜完全由他们说的算!”
“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不说,还衬托了这群混蛋做官的合理性,这他奶奶的谁能忍受的了?”
“别说陛下要弄他们,换做是杂家也会拖着他们给大隋陪葬!一群无君无父的玩意,夷灭十族都不为过!”
宋智见韦怜香如此失态,忍不住嘴角一抽。闻听对方这番言语,心头止不住的发虚。
别说关拢集团,就算是他们宋阀,为了自身利益,也免不了向朝廷伸手,这已经成为了多方默契。
韦怜香斜睨了宋智一眼,淡淡道:“陛下制定伟略,朝廷官员负责执行。你说……这到底是陛下的错,还是门阀士族的错?”
“这等处处掣肘的环境,换做是你,能如陛下这般顶着多方压力,做出如此多利在千秋的功绩么?”
“也就是宋阀还算守规矩,换做其他势力的人,敢在本督主面前对陛下不敬,本督主已经送他全族消消乐了。”
最后的话音很平淡,可其中的凛冽杀意,却让人止不住心头发冷。
宋智眼皮一阵跳动,在这股杀意的笼罩下,身子瞬间僵直的无法动弹丝毫。
宋缺眸光沉凝,起身拱手道:“韦督主稍待,宋某交代些事,顺便去磨刀堂取随身兵器,安排妥当后,便随韦督主启程前往大兴京城。”
韦怜香灿灿一笑,敛去一身气机,拱手回礼道:“宋阀主请便。”
宋智连忙起身,拱手告罪一番,迈步跟了上去。
很快堂内就只剩下,韦怜香一人悠闲的品茶。
……
磨刀堂。
此时堂外空地上,宋阀之人齐聚,尽皆满脸担忧的看着,静立石阶上的宋缺。
宋缺擦拭着手中长刀,神情严肃而认真,不放过刀身的任何死角。
水仙刀外观简洁而优雅,刀身修长,线条流畅,宛如水中仙子般轻盈飘逸。刀刃锋利无比,闪烁寒光,似能轻易划破空气。
“寇仲,徐子陵。”宋缺嘴唇轻启,话语平淡无波。
寇仲和徐子陵一脸迷惑,他们一脸小心的从宋师道身后走出,顶着四周宋家人的审视目光,齐齐抱拳行礼道:“参见阀主,不知阀主唤我二人前来有什么吩咐?”
寇仲面容刚毅,肩宽腰窄,一身粗豪穿着,给人豪爽直率之感,微微转动的双眸透着好动机灵。
徐子陵面容沉稳,身形清瘦,举止间沉默内敛,眼中慧光透着淡泊超尘。
他二人被傅君婥托付给宋师道,已有两年有余,他们待在宋阀一心修炼九玄大法,更有幸得传一式天刀八诀,小日子过得极为滋润。
这般衣食无忧的日子,让他们都有些乐不思蜀,若非性格使然,怕是早已失去上进之心。
宋师道眼底闪过担忧,不知父亲为何让自己叫上这二人?傅君婥将他们托付给自己,若是出现什么意外,有违他心中的信道。
宋缺将水仙刀插回腰间刀鞘,双手负后,凝望着身前二人,平静道:“你二人习武虽然较晚,但天赋非凡,聪慧过人,只要用心,未来自可成为一方强者。”
寇仲微微抬头,心中一动,试探道:“阀主……是想让我二人前往江湖闯荡?”
他是心思敏感之人,稍一联想,便明白了对方话中深意。虽然有些难受,但也显得很是坦然。
先不说他本就有闯荡一番的心思,心中本就有了离意。况且他兄弟二人,也不是那种不知恩德为何物的混账,自然不会心生怨怼之意。
徐子陵面色微变,连忙踢了寇仲一脚,谦虚道:“阀主过奖,我二人这点微末道行,不值得称赞。”
有些事情心中明白就行,没必要说出来让大家难堪。看破不点破,这样不伤表面和气,也能为彼此留些颜面。
宋缺深深凝望着二人,缓缓道:“你兄弟二人,一动一静,意气相投,不是能安稳的人。出去闯闯也好,当然若想留在宋阀也行,前提是成为我宋阀之人。”
寇仲性子豪迈直爽,机智多变,有不甘平凡之心。徐子陵忠厚朴实,聪慧过人,有超尘脱俗之心。
一者性子主动,一者随波逐流,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安心呆在宋阀的可能极小。
之所以让二人离去,主要还是为了宋师道考虑。
这小子与那异族女子牵扯过深了,自己离开前,必须将这个苗头掐灭。
寇仲与徐子陵蹙了蹙眉,成为宋阀之人的前提,需娶宋阀女子为妻入赘宋阀,而且娶的还是旁系女子,他二人如何情愿?
“既然不愿,你二人便离去吧。”宋缺并未感到意外,摆手下了逐客令。
宋师道眉头大皱,见小妹宋玉致想要开口,连忙伸手扯了她一下。他隐隐明白父亲的用意,想到这嘴角不由泛起苦涩。
寇仲身形一震,面露苦笑的躬身一礼道:“叨扰已久,也是时候离去了。宋阀收留之恩,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日后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命人带句话,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徐子陵郑重一礼:“将来若阀主有命,我二人就算远隔千山,也会舍命前来。”
二人心中自有傲气,自然不会白白受人恩惠。
宋缺微微颔首,再次摆了摆手。
寇仲与徐子陵对视一眼,点点头,对着四周众人团团一礼,随即毫不留恋的飞身离去。
宋缺扫视众人,声音低沉道:“我离开宋阀的这段时间,谢绝一切外客拜访,我的去向谁也不能对外透露。”
漠然半晌,继续道:“全力备战,军械、粮草、战具务必准备齐全。我不在的期间,由宋智与宋鲁主持大局,所有人必须听令行事。”
“事关宋阀未来,若有人敢阳奉阴违,家法可不容情,哪怕是我之子女,敢在这个时候坏事,一样难逃家法惩处。”
宋缺说着,淡漠的看向宋师道,见他神情僵硬的点头,这才将目光收回。
宋智面色沉重道:“大哥……此去有几成把握?”
他没明言有几成把握活着回来,这件事情只能先隐瞒下来,不然必定弄得人心惶惶,到时会生出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十成十!”宋缺一脸自信。
“呼……那就好。”
宋智虽然不知道宋缺哪来的底气,但也一下子安心下来。
自家大哥一向足智多谋,断定的事情还从未出过偏差,如此说多半不会出现最好的结果。
宋缺看着众人面上的疑惑,并没有多言解释,回身看了眼磨刀堂,随即一言不发的迈步离去。
四周众人碍于宋缺的威望,只能一脸欲言又止的目送其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