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全忠不以为然,“义父,这多大个事?人家白送钱给咱们,难道不是好事?这还是看在咱们灭过洋枪队,又打出了镇江大捷,值得政治投资,否则他们哪儿肯出血啊?”
乔松年食指哆嗦,指点着邵全忠,“你也知道是政治投资是吧?拿了英国人的钱,淮军还是不是我大清的武装?朝廷会怎么看?这么大的事,是你一个小小知州敢担保的么?”
“所以我这不找义父来了么?您肩膀宽,朝廷信任啊。再说,人家薛焕连洋枪队都雇了,洋人舰队都请了,不是事儿更大?”
“哼,为父不过区区布政使,人家薛觐唐是巡抚,就这样还屡遭曾伯涵弹劾呢。曾伯涵现在是为父直属上官,最是厌恶勾连洋人,你——你这是把为父架火上烤啊!”
邵全忠弯腰回话,头都快点地了,“义父,您要想封侯拜相,可不是曾伯涵定的啊,他这个上司讨不讨好没用啊。只有枪杆子才能让您权倾朝野,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父子俩本来一团和气,谈点垄断泰州药材市场之类的小事,参与宴会的名士们都不介意。
现在忽然就又涉及到投靠洋人,又涉及到跟曾国藩内斗,这种事是我们敢听的么?
名士们一个个口观鼻、鼻观心,瑟瑟发抖,我什么都没听见,我是透明人……
乔松年一甩袍袖,“今天的宴会就到这里,你们都散了吧!”
名士们如蒙大赦,一个个飞速溜走。
一场好好的桃林宴就这么被邵全忠搅合黄了,乔松年背着手溜了好几圈。
“雨亭啊雨亭,你可真会给为父出难题。这个担保一批,为父马上就得被曾伯涵弹劾。为父这江宁布政使才当几天?你就不能让为父在小香崖消停两天么?”
邵全忠嘿嘿冷笑,“义父你是学刘备开始编帽子了么?粤匪被剿灭就是三四年的事,咱们淮军要是不快速强大,还怎么入金陵抢功劳?”
乔松年气乐了,“你这个混蛋儿子居然还教训起为父来了!”
邵全忠直起身望天,教训怎么了?你个当爹的不能躺平等着我给你打天下,我可以流血牺牲,你得替我挨骂不是?
乔松年是实在不愿意背这口黑锅,“那也不差这么几个月吧?三个月后,各地厘金、劝捐、税收就上来了,咱们就有钱了,徐徐图之不行么?”
邵全忠开始耍赖,“怎么不差?战场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咱们要是不能打,到用淮军的时候顶不上去,一切玩完。”
学着赫德摊开双手耸耸肩,“反正我现在手里就三千两银子了,要是一个月后没钱,淮军铁定闹饷兵变,要不咱们淮军就散伙,您老看着办。”
乔松年仰天长叹,闭目良久,缓缓掏出腰间的小印,动作慢得出奇。
磨蹭了半天,终于还是在担保书上盖了印,把担保书一把扔到邵全忠脸上,胸口起伏不已。
邵全忠小心把担保书揣进怀里,跪地磕头,“谢义父眷顾。”
乔松年一脚踹在邵全忠屁股上,“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