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
赵东平瞪大眼睛,这次他真有些不敢收了,这里面都是什么啊,打点都要十五两。
“拿着,此行是陪着少爷走商,赚多少钱老爷不会计较,
大人您手下不少,银子少了不够分,算结个善缘,下次多多照顾便是。”这么一说,赵东平虽然心中暗骂狗官,
但还是将银子收了起来,义正词严地说道:
“有大人们的文牒,一切合乎规矩,我哪敢不放行。”
言下之意就是,想要优待自然可以,但要有大人背书。
掌柜的笑着点头:“放心吧,咱们做的都是正经生意。”
二人相视一笑。
很快,不到两刻钟,军卒们就都返回了过来,纷纷向赵东平汇报着没问题。
“好,放行!准备关城门!”
城门前的守卫以及栅栏被挪开,通往城门的道路大开,
那坐于白色骏马上的公子脸上露出笑容,抑扬顿挫的声音再次响起:
“哎哟妈呀,总算是能抬脚开路了,这跑商的活儿,
繁琐得跟胡同里绕不完的弯儿似的,急得少爷我这心里头跟猫抓似的!
再这么耗下去,我这急性子都得给磨成慢性子了,走走走。”
千余人的车队缓缓出城,板车百余辆,
其上满满登登的货物,拉车的马匹似是趾高气扬,一直仰着脖子。
太阳落山,大理城的西城门缓缓关闭。
赵东平此刻才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
一些军卒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嚷嚷。
“大人,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五两银子还不值得冒险啊,要是被查到可是要丢官的。”
赵东平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将怀中的宝钞也掏了出来,
“十五两孰轻孰重我能分不清吗,就算这银子不给,咱们也得老老实实放行。
看到那些拉车的马了没有,都是北方草原的大马,
一匹马要百两银子,如今充当拉车,咱们惹得起吗?”
赵东平心有余悸,手也没有闲着,
从那宝钞中啪的一声抽出一张,转而将银锭以及宝钞都递了回去,
“行了行了,都别管了,少爷的赏都拿着分一分。”
如此一说,在场诸多军卒都笑了起来,想着散值后去哪里快活,
赵东平脸色严肃,又说道:
“明日打起精神好好检查,若有人私收银两,就等着发配前线吧。”
“大人放心,咱们定然好好干活。”
如此,赵东平的脸色才好了一些,转身离去,
脸上露出浅浅笑容,想着今日不吃卤肉,吃烧鹅,酒也要买顶好的老窖。
离开大理城的商队慢悠悠地行在官道,没有寻常商贾的紧迫,似是在游山玩水。
白马上的锦衣少爷回头看去,大理城的灯火一点点隐入黑暗,消失不见。
他看向一旁,小声嘀咕:
“张玉,文牒与名录就这么暴露给他们看是不是有些草率,大不了让他们检查便是。”
李景隆脸色古怪,先前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
这分明是将商队暗藏玄机的秘密透露出去。
一旁做掌柜模样的张玉同样骑在战马上,脸色有几分轻松:
“大人,咱们不是要将这些货物运到云龙州,而是要在这官道上与敌军交战,
若是那些守城卒中有人将消息泄露,
引得那些敌军前来讨伐,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仅能将行踪泄露,也省得咱们在路上还要费尽心力地露出端倪,
还能将城池内的内鬼找出来,
那些守城卒不过百余人,连带其家人也不过千,想要查的话,很容易。”
李景隆眼睛微微瞪大,脑海中黑暗被劈开,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既打了敌军,还能抓内鬼,也是赢两次,叫什么来着”
李景隆挠了挠头,他听过一个词十分贴切,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了。
很快,他想起来了:
“双赢!”
张玉想了想,也觉得十分贴切,便笑着点了点头:
“吾故示之以弱,诱敌深入;待其至,则伏兵四起,敌惊而溃,此谓‘诱敌伏击’之策也。”
“对了,大人您刚刚那副模样很恰当,继续保持,
我等的队伍也慢一些,到时候就以公子您长途跋涉,容易操劳为由,时常停下歇息。”
李景隆露出笑容,连连点头,
又掏了掏裤裆,伤口大半已经愈合,但却有些痒。
“那就快些歇息吧。”
张玉心中了然,听后回头大喊:
“前进五里后原地休整,少爷累了!”
前军斥候部营寨,天色已黑,
整个营寨内从先前的热火朝天变得渐渐安静,
根根火把立起,照亮了四周黑暗,
军卒们回到军帐中,慵懒地在床榻上伸着懒腰,一点点入睡。
可随着时间流逝,前军斥候部营寨的大帐中依旧灯火通明,
陆云逸正皱着眉头坐在桌案之后,
看着愈发严密的作战计划,陷入深思,想着其中疏漏以及可以改进的地方。
奇怪的是,白日赶路的疲惫此刻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心神紧绷。
就在这时,刘黑鹰出现在军帐门口,
此刻他身穿甲胄,脸色凝重,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云儿哥,都准备好了。”
直到他的声音响起,陆云逸眼中的凝重才缓缓消散,轻轻点了点头,
就这么将愈发详细的作战计划丢入一侧火盆。
看着火盆,他忽然有些愣住了:
“黑鹰啊,不知不觉咱们在外奔波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刘黑鹰脸上的凝重也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憨厚笑容:
“是啊,当时过得挺慢,可现在回过头去一想,快极了。”
陆云逸笑了起来,怔怔看着作战计划燃烧殆尽,
“景隆他们出城顺利吗?”
“顺利,看他们的意思,像是要主动诱敌。”
“那咱们可要快一些了,可不能让他们抢了先。”
陆云逸笑着站了起来,从一侧拿过头甲就这么戴在头上,叮嘱道:
“吩咐好部下,防护衣物要穿好,长衣长裤戴手套面罩,鞋袜要坚硬且长,
裤脚要死死塞在鞋袜里,还要撒上浓盐水,不可疏忽。
尤其是你,就算白日热也要忍受,
那些山蛭蚊虫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喜欢你这种胖子。
喝水一定要烧开,那些虫卵就藏在水里,
小心喝了大肚子,再好的神医也救不好,
总之一切都要按照册子去办,不要怕麻烦。”
刘黑鹰黝黑的脸庞上露出几分温热,频频点头:
“放心吧云儿哥,都已经反复交代了,草药也带得足够多。”
话已至此,陆云逸便不再说什么。
“你部先行吧,带出城的战马交给景隆他们,
我部后半夜再走,进山之后若是事情紧急就用响箭以及烟火联系,张玉会驰援的。”
虽然这些在作战方略上都已经写了,
但陆云逸还是喋喋不休地交代,似是说不完。
不知什么时候,军帐内只剩下了陆云逸以及燃烧的火盆,
噼里啪啦的声音轻轻响着,让他的眼神愈发空洞。
时间流逝,两个时辰过去,冯云方静悄悄走了进来:
“大人,战马已经悄悄出营,该出发了。”
陆云逸略显空洞的眼神刹那间凝实,猛地站了起来,目光锐利:
“传令所部,带上军备,出城进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