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箭矢如雨,刀光如影,虽然只是演武,
但那股冲锋陷阵的磅礴气势,却让人不能忽视,也不是那些久疏战阵的京卫所比。
很快将近半个时辰过去,
随着最后一声号角响起,五千骑兵重新集结,整齐划一地列队,
脸上都带着冲杀过后的余韵,暗压激动,似是在寻找北征时的豪言壮志。
随着大校场的传令兵挥动令旗,
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中渐渐远去,缓缓退离大校场,等待下午的操练。
而接下来登场的便是步卒方阵,采用了新式口号的方阵变得气势磅礴,
靴子踩在大地上啪啪作响,让不知多少人刮目相看。
时间流逝,日头渐高,眨眼间便到了午时,
武定侯郭英抬起头来看了看日头,在明皇朱元璋身侧轻声耳语:
“陛下,时辰不早了,要不先行回宫?”
朱元璋转而看向太子:
“太子啊,看够了没有?朕还有诸多奏疏没有批阅。”
太子朱标面露感慨,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父皇,我大明兵戈强盛,乃当世顶尖,儿臣无论如何也看不够啊,
但无奈政事繁多,还是与父皇一同回宫处理政事吧。”
朱元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甩了甩衣袖,大笑着说道:
“哈哈哈,走走走,等忙过了这一阵,太子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太子朱标苦笑一声:
“父皇,儿臣已经这般大了,就莫要再诓骗儿臣了,这朝堂政事,如何处理都没个头。”
“哈哈哈,朕都忘了标儿已经这般大了,朕也老了。”
一时间,在场气氛有些诡异,
明皇朱元璋侧头撇了撇身后,看向诸多军侯:
“你们便留在这吧,好好操持好礼兵,也好让朕与太子歇一歇,省得整日操心。”
“臣遵旨”一众军侯齐齐躬身,朗声开口。
半个时辰后,皇帝的龙撵回到了大明皇城,入了大明皇宫。
武英殿内已经摆上了四方长桌,上面摆放着珍稀菜肴,
殿内四角安放着铜炉,里面有冒着丝丝冷气的冰块。
“太子啊,朕特命御厨提前做了一些好菜,一同来吃。”
声音由远及近,
很快,明皇朱元璋与太子朱标两道身影就出现在武英殿内,
太子看着桌案上的诸多菜肴,不禁抿了抿嘴:
“父皇,你我二人哪里吃得了这般多。”
“哎~这是什么话,老子费劲巴拉地打下这江山,就是为了你能享福,不过朕以前那般日子,你倒嫌弃上了。”
朱元璋步入殿内,将外面披着的袍子随意一甩,便坐了下来,看向太子:
“坐。”
待到太子坐下后,他又看向在场的诸多宫女太监,挥了挥手。
站在一侧的红袍太监顿时意会,轻轻摆了摆手,带着一众宫女太监离开。
武英殿内刹那间安静下来,多了几分冷清。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默默吃着饭食,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朱标抬起头,沉声道:
“父亲,早晨之时孩儿想到一事。”
朱元璋也抬起眉头,抿了抿嘴:
“朕知道你想的什么,但太子你要记住,为君者,心中息怒万迹不显于形,
刚看完演武就要匆匆回来,岂不是在明摆着告诉朝堂百官,有要紧事要与朕相商。
莫要低估了朝臣,你我父子能看到的事,朝堂上的聪明人也能看到,
他们奈何不了你我,却会害了那年轻小将。”
太子朱标抿了抿嘴,轻叹一声:
“孩儿也是一时心急,不敢欺瞒父亲,
上午坐在那椅子上,孩儿是如坐针毡,恨不得马上回到宫中,对于演武是一刻都不想再看下去。”
朱元璋露出笑容:“不错,爹都没看出来。”
大殿内的气氛有些缓和,朱标才继续说道:
“父亲,国朝以立二十年,人心初定,外敌蹦灭
我大明承袭元制,以武立国,但面临着宋元同样的问题,如何放下兵戈修养内政。
而其中最大桎梏,则是那些与父亲共同打下天下的老军侯,
他们与大明有功,为大明抛头颅洒热血,
若是夺了他们的权,就算是他们不予反抗,父亲与儿臣也要落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骂名。”
说到这,朱元璋嘴角扯出一丝笑容,眼眸中有一些冰冷,还有一些追忆:
“太子,你错了,
若他们是肯服输的性子,当年就不会与朕一同造反。”
太子朱标陷入沉默,久久无言。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太子,你就是耳根子软,
旁人一说好话,一求饶,你就动了恻隐之心,
多少该杀的人没杀,现在都成了后患,当初的求饶只是缓兵之计罢了。”
太子朱标愈发沉默,轻轻叹了口气,
先前的几个大案都是他亲手操办,杀了一些人,自然也饶了一些人。
朱元璋继续说道:
“当年朕起兵反元,几经辗转颇有声势,
那故元见奈何不了朕,便下旨诏安,爹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可爹是真服了吗?
爹知道,一旦造反就断然没有回头路,要么成要么死,
爹受了那故元诏安,只是在等待时机啊。
同样的,你百般求饶,让朕放过的那些人现在都背着咱们爷俩干了什么?
郭英此去辽东,将当年一些事都查了个遍,已经有了一些端倪,
太子,这次爹还是听你的,杀与不杀在你。”
太子朱标默默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沉声道:
“父亲,朝廷已经给过他们机会,可他们就是贼心不死,做的都是伤天害理的勾当。”
如此一来,明皇朱元璋脸上露出笑容,有些欣慰:
“这就对了,都是一些乱世活下来的硬骨头,怎么打都打不断,唯有尽数杀了才能安生,
你放心,事还是爹来办,骂名不能让你来但。”
“父亲,不可再添骂名了。”太子朱标面露动容。
但朱元璋却毫不在乎,随意摆了摆手:
“骂名贤明朕不在乎,等朕死了,管他洪水滔天,
朕本布衣,起兵十五载推翻故元暴政,名声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倒是太子你可不能留骂名,
该打的仗朕已经打完了,太子要休养生息,与民同乐,让百姓的日子好起来,
而我大明兵锋,也该由向外进攻变为向外防守,其中功夫水滴石穿,只能慢慢磨。”
太子朱标面露动容,思虑许久沉声道:
“父亲,孩儿觉得那陆云逸的法子是好法子,
能使军卒以及中层将领的能力发到极致,从而削弱主将职权,
历朝历代都难免要面对军中武将积威,军卒只认将领不认朝廷之事,
这个法子能互换将领,朝廷只需要对军卒加以栽培即可,
儿臣想的是,大明军伍百万就放在各地,谁领军都能战而胜之,
如此一来强的就是军伍而不是将领,
而朝廷也能对军伍加以掌控,做到如臂使指,
也不用再如以往那般顾忌换将之事。”
话音落下,武英殿内陷入沉默,
朱元璋久久没有说话,而太子则眉头紧皱,直接发问:
“父亲,孩儿说得有差池?”
朱元璋叹了口气,脸上充满慈爱,轻轻拍了拍太子的手:
“太子啊,是爹的不是,
早些年你娘不舍得你去前线打仗,爹耳根子也软,也就听了。
其实爹也不舍得让你去前线,只是借个台阶罢了,
但现在爹有些后悔了,军伍中事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