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军斥候部执行的是最凶险的军务,做的是最危险的先行接敌,面对的是敌军精锐。
自身若不坚硬成铁,战场上难道打算用血肉之躯来阻拦敌军?”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纷纷面露诧异,脑海中有些疑惑,不知是不是上官说错了。
陆云逸继续开口:
“阻敌用的是手中之刀,而不是你们的命,
用力挥,敌军不会给你喘息时间,
在疲惫之时能多挥刀一次,就能有一份军功斩获。”
此时,陆云逸手中长刀越挥越快,劈砍一百次更为迅速地完成。
几乎所有军卒眼中都露出惊骇,此时若是在战场之上,他们已经死了。
校场上忽然变得安静,喧闹被宣泄一空,只剩长刀破空之声,还有汗水滴落之声。
日头越升越高,太阳越来越热,军卒们只感觉体内像是有火炉在燃烧。
酸涩的肌肉让手中挥舞的长刀似乎也没有了重量,只剩下机械重复地运动。
“你们想要在前军斥候部立功,就要比敌军强,
比敌军强还不够,还要比同袍强,否则连挥刀抢首级的速度都比不过同袍,拿什么立功?”
突如其来的喊声让不知多少军卒从沉浸忘我,失去疲惫的状态中唤醒,浓浓的疲惫重新涌上心头,不少军卒手中长刀掉落,腿脚一软,摔落在地。
一些军卒面露不满,若是无人打扰,他们说不得能少一些疲惫。
陆云逸见到他们此等模样,冷笑一声:
“战场上没有给你们走神的时间,
牢记疲惫,在疲惫中杀敌是你们活下来的唯一方法。
若你们有人想要退出,那就快些离开,若有人不想操练,只要你能练过本官,自然可以在一旁歇息。”
陆云逸的声音猛地增大,转而变成暴喝:
“捡起你们的刀,若是在战场上,你们已经是敌人的军功了。”
这时,陆云逸手中长刀最后一次挥出,三百下挥刀操练完成,而在下方,
新进军卒大多停留在二阶段,几个二世祖还在一阶段,
而前军斥候部的老卒已经进入到了三阶段。
刘黑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此刻用力挥刀,虽然轻松,
但相比以前,他已经能感受到虚浮身体的哀嚎,比以往慢了太多。
一侧的武福六面容坚毅,尽管手中长刀沉重,但他依旧用力挥着,
这还未到他的极限,在疲惫中方能进步。
郭铨与徐增寿挨在一起,郭铨跟随过操练,已经进入了二阶段。
徐增寿嘴唇惨白,白皙的脸庞已经充满涨红,眼中也遍布血丝,
头发已经紧贴脸庞,粘连在一起。
不重的长刀他凭借一臂已经无力拿起,转而双手挥刀,每一次挥刀他都感觉自己命都要丢了。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朦胧,他看向最前方那道身影,
在战场上陆将军对待将士充满从容,人也尤为慵懒,甚至会忙里偷闲,躲在一侧睡大觉。
但在操练中,仿佛换了一个人。
“你们是精锐,大军中的精锐,难不成就这点本事?”
陆云逸站在上方,身体不停蹲起,快且从容。
“啊!!”一名体格高大的军卒发出大吼,用力挥出了最后一刀,
这一刀落下,似乎斩空了他心中夙愿,他腿脚一软,长刀飞出,身体倒地,
急促的呼吸也无法散发其心中火热以及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成就。
“很好,在疲惫中感受极限,触碰极限,而后超越极限!
完成挥刀的新军可以去补充盐水,
在你们的右手边,喝水时少量多次慢饮。
老卒开始蹲起,五十个,完成后去喝水。”
陆云逸一边大喊,一边开始高抬腿,以至于他说话时都有几分抖动。
这一幕让观看的军卒都抿了抿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他们不知在战场上面对如此人该如何活下来,他的体力似乎无穷无尽。
还有大部分将领眉头紧皱,不停地询问四周,
为什么是盐水?盐水与清水对比有什么不同?
在军中,盐都是珍贵之物,
虽然他们不能如前军这般奢靡,但至少要明白作用,可以少量效仿。
校场外一角,身形干瘦的长兴侯耿炳文与身形高大的武定侯郭英站在一侧,静静看着前方的前军校场,
他们脸色还有几分涨红,宿醉的余韵还未消退,头脑隐隐胀痛。
但这些疼痛对于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武定侯郭英眉头微皱,看向耿炳文:
“为什么要喝盐水?”
长兴侯耿炳文回答:“郭铨说是恢复体力所用,在王庭中军战事中,
前军斥候身上常备一壶盐水,一小包白还有一大把干杏,每次战事停歇都要吃上一些,
据郭铨说很有用,军卒们体力恢复得很快。”
说到中军战事,武定侯郭英脸色一黑,
他在辽东督造军械,又赶上大军提前出发,
他匆匆赶来庆州之时,大营已经空空如也。
“妈的,儿子打仗,老子留守,真是荒唐。”
郭英骂了一句,转而看向前方校场,
他找到了自己的儿子郭铨,见他汗如雨下的模样,
郭英眼中闪过浓浓的欣慰,抬起胳膊怼了怼耿炳文:
“多谢了。”
耿炳文笑了笑:“郭铨是争气的,比京中一些孩子强上许多。”
郭英嘿嘿直笑,看向最前方的高台:
“见到陆云逸,你知道我想起谁了吗?”
“谁?”
“常遇春大将军。”
郭英身材高大,胡子白,眼中有着几分追忆,年纪大了,醉酒之后总是回忆往事:
“他打起仗来也不会累,当年我在大帅帐下做亲兵,
亲眼见到常遇春大将军在军阵中七进七出,
身旁的亲卫都已经累得换了两波,他还要继续冲杀,大帅命我将其按下,
我与兄长上前竟然按不住,那力道,我现在都记忆犹新。
不知不觉,已经快三十年了。”
长兴侯耿炳文也有一些感慨,
“等那些老家伙再死一些,咱们就是最老的了。
此子不像是常遇春大将军,稍后我命人给你拿几份前军斥候部的作战方略,
比中军一些参将给出的方略要详细很多,可谓面面俱到,
最要的是..顾全大局。”
武定侯郭英笑了笑:
“青年英杰这些年见到太多了,不是谁都能走到你我这一步,且看吧,
不过我提醒你,不要过分关注,他可能走得还远一些。”
长兴侯耿炳文脸色凝重,
他们已经能看到朝廷上即将掀起的文武之争,
这在宋国公以及颍国公退却后,是可以预见的事。
更重要的是新旧之争,这不同于文武,而是遍布在大明各地,是每一个新立王朝都要经历之事。
他们这些上老家伙,总要退出朝堂,
新老权力交替之际,必然伴随着腥风血雨,风雨欲来山满楼。
武定侯郭英目光深邃,淡淡开口:
“我在辽东发现了一些事,纳哈出旧部中有人与朝中有联系,已经持续数年,
还有另一拨人也在探查此事,我多方追查,是梅义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