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返回之时,元人已经重新组织战阵,
但..但那战阵也摇摇欲坠,所以我二人便继续冲杀
战阵虽然冲破了,但也死了一些军卒。”
“真是笑话,真是笑话啊!!
风雪中行进了十余日都没有走丢,敌就在眼前都无法找寻,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陆云逸呼吸略微急促,千余人的队伍他也是第一次带,
千人千面,不能如臂指使是应当的,
但如此低劣的错误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陆云逸不想再多说,轻轻摆了摆手:
“军令不达,此事记录在册,你二人降为普通军卒,由总旗递补。”
此话一出,二人原本低垂的脑袋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
“需要本官将兵律给你们诵读一二?
大明律定有‘失觉查’罪,
失察或违反军令而导致军队失败或重大损失,受罚金、革职、贬职、鞭刑斩首等。
尔等遵从军令,本官遵从大明律令,谁做不到就要受惩处。
好了,下去吧。”
陆云逸不耐烦地摆摆手,
二人呼吸急促,面露不甘,带着一些哀求,希望上官能再给一次机会。
但陆云逸却再也没抬头,
战阵之上,行严苛律事,不可懈怠。
半个时辰后,陆云逸来到了一旁早已搭建好的营寨中,
这里是风最小的地方,也是安放伤员的地方。
陆云逸站在军帐前,没有掀开帘幕走进去,
而是就站在门口,听着其内有些压抑的低吟,心绪复杂。
战场上总归是要死人的,
在他看来,身受重伤不如直截了当地死了,还免受病痛之苦。
他们深处雪原,伤员只能进行简易包扎,只是等死罢了。
深吸了一口气,陆云逸勾起手指,轻轻将帘幕掀开一个缝隙,视线投了进去。
到处都是血红色,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块又一块麻布包裹着大小不一的伤口,没有了以往颜色,反而被血液浸成暗红,
军卒们脸色惨白,双目空洞地躺在那里,怔怔看着军帐顶端,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时传来一声痛苦低吟,但很快便隐于无声。
视线中,已经有几名军卒面色红润,嘴角带着笑意,眼眸微闭,轻轻颤抖,
思绪似乎远离战场,回到了大明,回到了他们朝思暮想的家。
陆云逸沉默以对,最后还是没有鼓起勇气走进去。
陆云逸在营寨中兜兜转转,很快来到关押俘虏的地方,
此刻有几位军中文书在俘虏中不停徘徊,身旁还跟着几名凶神恶煞的军卒,
文书不停蹲下身问询各种问题,给出满意答复后才可免于刑罚,
又或者说一些他们所能熟知的事,被文书记载,如此也可活命。
文书们见陆云逸来了,连忙站起身,喊了一声“大人。”
陆云逸点点头,伸出手接过递来的册子仔细查看,
越看他的眉头愈发紧皱,疑惑也越来越多。
“这上面记载的都为真?”
那文书轻轻点头:“回禀大人,上面记载的都是我等归纳梳理后的讯息,
至少经过十余人相互论证,虽不能确保为真,但至少有八九成。”
陆云逸凝重地点了点头,视线快速在册子上来回扫过,将其上的内容记下,
又接过另一册子继续如此,越看他的脸色越是凝重。
不论是捕鱼儿海的兵员配置,还是轮换时间,又或者来自元庭的调令以及军令,
以及那时时刻刻收整军卒的行为来说,
这一切,以他对于战阵的理解来说,无不在指向一个答案!
元庭要跑!
但事实却又如这大相径庭,元庭在捕鱼儿海附近是他所知道不争的事实,也会在这里战败。
截然不同的两种思绪在心中来回折腾,让他以时间有些迷茫,心中疑惑加剧。
他拿着文书记录的小册子回到军帐,
见到了早就在此等候的刘黑鹰,他此刻右手绑着麻布,正牛饮一般喝着水。
见陆云逸回来,他连忙凑了过来,露出憨厚:
“云儿哥,宁充与廖心远咋了?弟兄们让我向你打听打听,你跟我说说,我好跟他们说。”
“你是传旨太监吗?”陆云逸瞥了他一眼,径直坐了下来,将小册子丢在一侧。
“二人不听军令,延误战机,致使二十余名军卒殒命,所以被降职。”
刘黑鹰听后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径直坐下,拿起小册子翻开,
慢慢地,他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对劲,最后发出一声惊呼:
“我草,云儿哥,这狗的元庭要跑?”
“你也这么觉得?”
“你看看这,收整军卒,将生病残疾的牲畜宰杀做成肉干,
四处搜寻老鼠扒皮,派出大军向北探索,这不是要跑是什么,
那些牲畜平日里都当是宝贝,要不是抓紧跑路,他们才不舍得杀呢。”
刘黑鹰开始大呼小叫,声音中带着一些着急。
陆云逸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些牲畜是草原重要的生产资料,不论是粪便皮毛又或者羊奶牛奶都是支撑他们生活的关键,
但若杀了,那就只剩下吃肉一种用途了,太不划算。
只要能安生过日子,就算是那些生病残缺的牛羊他们也会养着,不舍得杀,
一旦开杀,就是轻装简行,跑路的前兆。
只是,这与陆云逸所知道的,大相径庭。
“云儿哥,我们怎么办?还去不去?”
“你我千把人去了有何用?
抓紧回程,将此事禀告大将军,
若是让王庭跑了,那你我的大功可就没有了。”陆云逸瞥了他一眼,声音有些急促。
“对对对,我们要快点将消息带回去,将那些俘虏也带回去,省得大将军不信。
只是有些可惜,翻过前面的山头,就到捕鱼儿海了,我还想去祭奠一番兄弟们呢。”
陆云逸知道他所说的是谁,
庆州后千户所,年前与他们一同来捕鱼儿海的军卒,
大多都死在了那,被他们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
陆云逸脸上也露出几分回忆,骂道:
“莫要废话,等击败了元庭,捕鱼儿海就是我大明疆域,他们也算是回家了。”
刘黑鹰一愣,似是触及了知识盲区,想了片刻才点点头
“云儿哥说得有道理,那我先去安排弟兄们下葬,他们离得近一些,也早点回家。”
“去吧,另外传令全军,将敌军尸体好好掩埋,战场痕迹好好清理,
莫要露出端倪被元庭发现,能拖一天是一天。”陆云逸叮嘱道。
“知道了云儿哥,放心吧。”
待到刘黑鹰走后,陆云逸想了想,径直站起身,
毫不犹豫地推开一旁营帐的帷幕,依旧是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味,
一些重伤军卒听到声音,就眼睛微微张了开来,
见到人影后,顿时有些激动,挣扎着要站起身,
“大人.大人”
陆云逸连忙将其按在床榻上:
“莫要说话。”
眼前的军卒是一二十余岁的年轻人,只是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年纪有些大,
此刻眼神中布满血丝,身体在微微颤抖。
“大人.有点疼。”
“忍着,计划有变,明日我们便返程回庆州,
这次我们不用在路上厮杀,会全速前进,日夜兼程,
你们要坚持住,只要回到庆州,本官会让最好的大夫给你们医治,定然让你们活下来。”
话音落下,一些重伤军卒眼中的黯淡一点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不可置信的希冀,颤声问道:
“真真的吗?大人。”
陆云逸桀骜一笑:
“当然是真的,本官从不骗人。
现在你们要时时刻刻注意伤口,
一旦有溃散迹象,快些说,军医会帮你们包扎诊治。”
“多多谢大人。”断断续续的声音自各方响起,其内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
原本一片死寂昏黄的军帐中似乎多了一线生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