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珍摇着脑袋说:“我不怕,如果世上真有鬼魂,说不定还能和他见上一面说说话。可现在他连一个梦也没托给我,无情无义的家伙,就这样把我抛弃了。”
“大勇有多爱你我最清楚,唉……你也是痛到骨头里去了。”小勇叹声气说:“真不知道那几天你在上海是怎么捱过来的,我不该写信告诉你,应该当面和你说,这样至少还有个人可以安慰你。是我做的不对,但我也有苦衷。大勇的死像块石头一样压在我心上,让我无法面对你和大勇的爸妈。我总在想,如果我能再跑快一点找到援朝哥,如果我坚持留下来和他在一起,也许他就可以活着回来,是我太没用。”
“石头哥,你做的已经够好,不要去强迫自己。”爱珍悠悠地说:“援朝哥把你的事告诉过淑梅姐,那天晚上淑梅姐讲给我听了。在那种环境下你能不离不弃地把大勇背回来,这份情我会记一辈子。”
“大勇也是我的好兄弟。”李小勇忽然笑道:“我是想安慰你,怎么反倒你来安慰我。走吧,我带你回家。”
爱珍跳上自行车后座,双手习惯性地扶住小勇的腰,又倏地缩回来,紧紧抓住后座的铁架。
昏暗的路灯下,一对老夫妻在路口摆着馄饨摊。几对年少的情侣坐在摊上的小桌边,一边尝着美味一边窃窃私语。水气带着柴火的烟袅袅飘荡,就像是一幅温馨的画。
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勾起小勇的食欲,他停下车对爱珍说:“我们吃碗馄饨再走。”
“没吃饱?做客就别讲那么多礼。”爱珍嬉笑地跳下车,走到摊前对老人说:“大爷,给我们来两碗馄饨。”
老人点点头,望一眼李小勇,咧开嘴道:“你们俩口子先坐一会,马上就好。”
一位小姑娘放下调羹问:“大爷,你怎么断定他们就是俩口子而我们是在谈恋爱呢?”
接着又对李小勇和爱珍露齿一笑:“我们在跟大爷打赌,他说他看人极准,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关系。”
老爷子呵呵笑道:“如果是男的到我摊前来买馄饨,八成是谈恋爱。如果是女的,那绝对是俩口子。谈恋爱的时候,男的把女的捧上了天,凡事都会冲在前面。结婚后女人把男人管的死死的,男人口袋没钱,只要是出钱的事都会缩在后面。可怜啊,做的跟牛一样,还甭想得到一个子儿。孩子他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老大娘乐道:“少跟我哭穷。”
爱珍红着脸没去解释,小勇却道:“大爷,你这回看走了眼,我们俩是兄妹。”
“少糊弄我,一看你们就是夫妻相。”老爷子端着两碗馄饨到他们桌前说:“我以前是帮人看相的,瞧你俩的面像,鱼尾部位明又深,夫妻恩爱永不分。再瞧你媳妇,丰颔重颐,旺夫兴家。小伙子,以后要好生对待你媳妇。”
小勇待要解释,隔壁桌的小女孩雀跃欢叫:“大爷,大爷,帮我们俩看看。”
老大爷慢条斯理地说:“来了,来了。鬼叫什么,报上你们的时辰八字。”
然后掐着手指装模作样地算一通,连声道:“好,好,男水女木多相好,多情才郎秀女貌,同床笑语巧设计,财帛自来不用找……”
爱珍噗嗤一笑,问小勇:“你信吗?”
小勇低下头,凑到爱珍面前很小声地说:“明摆的错了,还信个鬼呀。倒是凤姣妈妈现在人不清醒,老把我们往一块扯。咱们是不是该骗骗她,就说闹翻分手了。”
“不能,不能。”爱珍连连摇头:“她人刚清醒一点,不能再受刺激。暂时就这样瞒着,等以后她好点再说。”
李小勇脑袋里忽然闪过戴希妮的音容笑貌,愣了片刻说:“行,就按你说的办。”
“石头哥,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爱珍是位聪明伶俐的女人,虽然小勇只是失神了一瞬间,但那一刻脸色的变化已经落入她眼中。
“没有,没有。刚从战场下来,魂都还没定,哪有心思去谈恋爱。”
“要是有就跟我说一声,我去跟她解释,不能因为我而影响你的婚姻大事。”爱珍肚子不是很饿,将半碗馄饨拨到小勇碗中。
邻桌的小姑娘耳尖,对卖馄饨的大爷娇嗔:“大爷,你输了,他们不是俩口子。”
大爷边搅着锅里的馄饨边说:“马有失蹄,人有失眼,这回我认输。”
他又朝爱珍和小勇多看几眼,自言自语:“可惜,可惜。明明是绝配的夫妻相,怎么月老忘了糸红绳呢?果然是世事难料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