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他倒是真没想到这个。
“总之,重要的是,”克里斯爬了起来,郑重地背诵起结婚誓词:“从今往后,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处境是好释怀,是健康还是疾病,是成功还是失败,我都支持你,爱护你,与你同甘共苦,我爱你,我将一生对你忠诚,直到我的生命结束。”
赤井秀一忍了忍,没忍住又抓起枕头拍了下去。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于是形势又恢复了最初,赤井秀一把克托按在床上,威胁性的捏着他的脖颈,而对方依然很放松的躺着,像是不知道只要一次技巧性的用力就会使他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赤井秀一重复道:“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是,既然我爱你,而你也爱我,”克里斯疑惑的反问,“这样不就没问题了吗?”
“有啊,有很多问题啊,”赤井秀一终于笑起来,眉目舒展,却无端带出一股血腥味,沉着低沉的嗓音下仿佛藏着滔天杀意,“比如我要毁了组织啊,我想组织里的所有人都去死啊。”
他好似暧昧般地抚摸那块精巧且致命的颈椎,“还有我骗了你啊,怎么,不想把我关起来,玩到废,好好报复回来吗?”
“前两个部分可以,大概,主要北美分部我想申请特殊对待;至于第三个,唔,我不想报复你,也不想把你关起来,我觉得,呃,”克里斯下意识咬了咬手指,慢慢道,“我希望你能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也希望你能不去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就是、我觉得,我希望你能——”
赤井秀一不想听了。
他简直是咬牙切齿地抓起枕头拍了下去。
他不想再听这种话了。
“那么,稍微再信任我一点?”
赤井秀一哼了一声:“如果你骗我,那我会生不如死。”
仿佛在强调“生不如死”这几个字,他把克托用力往怀里按了按,发泄一样揉捏这张漂亮的脸,在上面留下了好多红印。
而金发年轻人乖顺地任他摆弄,忧愁的叹了一口气,控诉道:“你明知道我不会做那种事的,好过分,我要怎么才能向你证明我绝对不会去做某件我完全有能力做到的事啊。”
“写个保证书行吗,我给你按个手印——呜啊不要再拿枕头打我了!好痛!”
“还有你能不能别摸我了、我不想做!”
“那这样,”克里斯说,“我稍微给你讲一下我的经历,来给信任提供一点支撑,之类的?”
这其实是个非常俗套的故事,父母混黑,某日天道轮回双双去世,只剩下两个孩子与相当丰厚的遗产,于是孩子们继承家业,继续手染鲜血。
讲到这时克里斯停了停,不确定般说道:“这好像不能做支撑?唔,我本来可以带着哥哥逃跑的,我们能逃得远远的,然后我可以做一个大提琴手,本来妈咪也没有想让我继承家业,但我没有,我选择留下来……这样显得,我好像是天生坏种?”
他仰头看向莱伊,想要获得一点安慰,然而对方只是一脸冷漠的看着他,宝石一样美丽也宝石一样坚硬的眼睛用审视的目光看向他。克里斯下意识打了寒颤,飞快移开目光,把脸埋进莱伊怀里,闷闷不乐的说道:“可那是我妈咪的东西呀,我为什么要看着陌生人拿走她的东西啊。”
他的爱人哼了一声,嘲讽道:“那杀人就可以了?”
“可我妈咪花了那么多心血在上面,注视它的时间远比注视我更长久,她明明可以走得更远,她才是那个永不出错的樱桃白兰地,但一切就那么结束了、所以我,”现任樱桃白兰地辩解一样说:“不能就那么逃跑,不能看着她的产业就那么消失。”
赤井秀一,不是不能理解这个逻辑,不是不能明白这种感觉,但是——理解不代表赞同,明白不代表接受,不代表——
他咬了咬牙,尽量不要让语气显得太刻薄、太像质问:
“那些挡在樱桃白兰地大人路上的人活该去死吗?”
“那些法律活该被践踏吗?”
“那些无辜的人们,活该成为你们压榨的对象吗?”
他深呼吸,告诫自己克托一直是被这样抚养教导的,要求他有正常善恶观念根本不现实,而且克托比他还小三岁,那时候才是个十二岁的小孩,他家的事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但他还是忍不住发出质问:
“那我的父亲活该生死不知吗?”
“我的母亲活该带着三个孩子隐姓埋名吗?”
“我的家庭活该四处分散吗?”
“哈,我忘了,”赤井秀一嘲讽道,“失踪四年就可以申请死亡证明了,我父亲在法律上已经是个死——”
后半个音节陡然卡住,他愣了愣,一时不敢相信怀里的感受,克托……他是在哭吗?
操。
操操操。
操他的克托真的在哭。
赤井秀一的手在空中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探了下去,揽着肩膀把克托从怀里拉出来,放缓了语气,“我家的事和你没关系,我没有冲你发火,别哭了。”
可他的小丈夫却哭的更厉害了,哭得时不时发出窒息一样的抽气声,赤井秀一简直担心他会哭到过呼吸,只能一边给他擦脸一边干巴巴的哄人:“我没有生你气,别哭了,好不好?甜心?”
克里斯先是摇头再试点头,接着胡乱抓挠起喉咙,发出含混不清的道歉。
而赤井秀一抓住他乱抓的手,伸手捂住他的口鼻,再在松开时凑过去亲吻,强行给他渡气,如此反复几次,这哭泣终于止住了。
赤井秀一下意识松了口气,“你哭什么啊,我没生你气,不要哭了。”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克里斯又哭了起来,呜咽着吐出破碎的词语,赤井秀一一边顺着背脊安抚一边去听,等听明白后不禁感到啼笑皆非:克托是觉得他的经历很惨所以才哭成这样。
“你真是,”赤井秀一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可哭的,”比他惨的有的是,更何况,“你十五岁的时候父母双亡、还要养活一个兄弟吧?”
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金发年轻人却陡然发出尖锐的泣音:
“呜、不是、呜啊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