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煅觉得孙卯是笑了的，虽然他看不到孙卯的表情。但他相信，孙卯能看到他所描绘的那个未来。
唐煅动了动手指，几秒的犹豫之后，孙卯把自己的手重新放回了唐煅掌心。
唐煅便一把紧紧握住了。
“不仅仅是你，春姐是你的恩人，也是个心善的好人，妮子也是个可怜孩子，她们都是你的家人，大梅走得太早，我来不及救她，但我现在既然来了，就会帮你的家人也过上一份正常的生活，不用再躲躲闪闪，也不用再在社会边缘行走。”
孙卯的眼睛里开始闪光。
也分不清那是有了泪水，还是有了希望，又或者，二者本来就是一样的。
“你们开正经理发店总是没生意的原因是设备环境老旧，说白了就是不时髦，吸引不到那些愿意在头发上花钱的年轻人。一开始春姐缺钱，四处周转也只能将将就就开个店，没想到一下子成了恶性循环，越是将就，越没生意，钱越亏越多，还不上债，又帮不上家里，所以才走了歪路。政策我都打听好了，能帮你们申请到银行贷款，最优惠的那种，够咱们把店面彻底整修一次。我们辖区里生意最好的理发店也愿意帮忙，你们去学习去观摩，他们派人指导你们经营管理，一旦走上良性循环了，生意就好起来了，钱也不是问题了。还有春姐老家那边，她老公的病，该拿什么补偿，我也愿意帮她去跑帮她去落实，能争取一些是一些。我这个职业、这个岗位，总比你们多一些门路多一些方便。”
孙卯终于来了口。
“这算是以权谋私吗？”他红着眼眶，抿嘴笑着看唐煅。
“谋吧。”唐煅也笑。“反正也不是谋第一回了。坐摩托车后座你也没交钱。“
孙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唐煅的心这才算是安稳了下来。
他抓起自己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还不够，又拿过孙卯面前的也倒进嗓子眼儿里。
口干舌燥。他这二十多年没一口气儿说过这么多话。
他爸妈活着的时候、他爷爷奶奶、老师同学、包括汪昭炜，都说他是个闷葫芦。
唐煅咧嘴笑。天晓得他在家打了多少草稿。在纸上、在脑子里、在嗓子里。
破案的那一套还沿用着。画了无数张逻辑图，从一个论点发散到很多个论据，再引入下一个论点，蜘蛛网一样在纸上蔓延开来。
也算是值了。把孙卯网住了。
“那要什么时候把孩子送走？“
就这几个字，还没说完孙卯就哽咽起来。
“别哭。“唐煅给他塞纸。说服任务完成后，他便又自动恢复到了不善言辞的出厂状态。
纸还没来得及搁到脸上呢，眼里就流到下巴颏了。
唐煅索性用指尖替他擦掉。
“各种手续且得办一阵儿呢，咋说也得三四个月了，这段时间，咱们就带孩子一起出来玩一玩，让她也认认我这个爹，咋样？“
“爹”这个字眼儿，真是暖和。一暖就暖了三个人。
“有爹就要有妈，孩子肯定闹着要妈妈，我穿女装出来，你膈应不？“孙卯抽抽嗒嗒地，边笑边哭边问。
“只要不光腚，你爱穿啥穿啥。“唐煅的表达从来都这么直白。
他之前以为自己爱的是换下女装的孙卯。那才是他的本性，是他最真实的状态。现在想想，孙卯是啥样他就爱啥样呗。过的是日子，又不是衣衫。
“不过你想好了，跟着我就是这生活水准，出来玩也就是这种饭馆，这种吃喝。“唐煅瞟瞟这质朴的小饭馆，对孙卯说。
孙卯撇撇嘴。“那可喂不饱我。我很馋的。要加餐……“
他说话的时候，指尖一直在唐煅手心里似有似无地抠弄。
草。又暗戳戳撩。
唐煅的脸瞬间涨红，再没了刚才长篇大论时的从容……
他不擅长说，但擅长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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