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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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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故人夜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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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之约……”低头自语的时候,脸色骤然阴沉了一瞬。

黑石崖顶的夜,有皓月,有长风,有琴音婉转,有潮声隆隆。

冷凤仪独坐石亭,听着由远而近的马蹄。楚涛单骑赴约。一如三年前,在琴声里等待着他栓了马,徐步入亭,静坐,饮茶。她特地奏着昔日他为她而作的曲子,以流转的秋波欣赏他刻意掩藏的惆怅。[

“听这琴声,手上的伤应是碍了。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索然味的一问:“你已经用齐爷的口吻把该说的话都说尽了。”

“可你还是愿意来听。”

“我写给你的曲,今日却用作对自己的嘲讽。”苦笑一声,在杯中默然。唯剩了一点云淡风轻的傲气撑着面子,让他不至于笑得过于不堪。

“不说这些,就聊一聊琴音,好么?”忽而间温婉异常,甘甜的声音带着暖意,似乎都快把黑夜照亮。琴音如月光般泼洒开来,暗含情丝如缕。一首首曲,皆是旧时音。然而手把手地教她弄弦,或是为她轻轻鼓掌击拍的日子,已不再有了。只是枯坐着,等着油灯一点点地微弱下去,时间流逝。直到再也没有了耐性:“凤仪,停下吧。琴音以清心为上。可如今,已是不堪入耳。”

杯空了,她斟茶递上,轻轻地唤:“断弦哥哥……”

楚涛忽怔了怔,摇头轻叹:“怎么还没忘?”

这个女人总能恰如其分戳准他的死穴。当日冷凤仪就这样私下里肆忌惮嘲讽他,只因初见时那一曲断弦的广陵。十五六岁的冷凤仪挂着清丽而调皮的笑,绿色的罗裙在风里张扬,莺啼般一声:“断弦哥哥!”他立刻便乏了招架之力。

“能不能别这么叫?难道将来告诉别人,你的琴艺是断弦哥哥指点的?那还有谁敢听姑娘的曲子?”一边抱怨着,一边教她哪里轻了哪里重了。

“当然,断弦哥哥把我这徒弟教出名了,才配得上楚掌门的琴艺高绝嘛,如果我的曲子惨不忍听,别人问起,一听断弦哥哥,当然也就恍然大悟了!”

“你!”楚涛望着她一脸害的笑容,摇头认了自己挨欺的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奈何不了这刁钻的姑娘。然而,这也只是往事了。

眼前的冷凤仪忍着泪,凝视着他:“对不起,断弦哥哥……”这个于人处的称呼,暗含着他人难解的凄伤。

“罢了……”他轻叹:“道不同而已。”过去的事,如果真能忘个干净,他倒真希望能有一种什么药,一旦喝下,就把这一段情感擦除。他太过理智,理智到再清楚不过:眼前的女人就是齐爷递给他的一杯毒酒。于是有时仇恨自己的理智:为什么不能糊涂一些,就此沉醉于香,即便冤死也是痛快。可他不是这样的人。

一颗闪亮如彗星的烟掠过西北面的天空。她脸上的柔光顿时藏匿迹,撑起冰冷的笑颜。他愣了愣神,目光里顿时闪过凛然的犀利,向西北面的暗处张望,似要刺穿这片夜的铁幕。许久,似有所悟地惨笑:“调虎离山么?下手可真够狠的,凤仪。”

“程大侠的消息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她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劈头盖脸的怒火。那颗烟是个讯号,传递来齐恒脱离控制的消息。如果齐恒此时离开他的控制,齐爷必然立刻收紧碧莲洲的防务,楚涛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甚至他都没法给自己门下诸人一个交代,全盘皆乱。偷瞟他的神色,不笑,不怒,也不动,仿佛凝固了一般。似乎这只是个不可置信的消息。

“你不去追?还是你自信他逃不了?”冷凤仪惊异,原以为他会怒发冲冠。

“姑娘会允许我追上么?”语气淡淡的,却颇为生分,他来时早已把四围看得一清二楚,他若强行要离开,暗处必有杀手相阻。

“你还怕打不过他们?”她尖刻地调侃着。

双眉淡淡地舒展:“与你大打出手?不觉得难看了些?未到终局,难言成败。不若听琴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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