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谢君和又站在了她的身边。冷凤仪偷瞟向刚才谢君和站立的位置,月色下,只有遍地的白色灰沙而已。不是雪,却比雪的力量更震撼人心。
不管梨剑多么不可一世,这些白衣圣使终不能再害人了。谢君和仰天,淡然一笑。
绿霓裳婉约飘落,似仙子降临。冷凤仪半含着隔绝了红尘的傲笑,低眉扫向脚下不能动弹的残躯。眼前的白衣圣使皆已幻灭在了黑夜之中。
死寂,除了莫扬握着断剑的枯槁姿态——却也是濒死的绝望。
“果然女人不能招惹。”谢君和有一搭没一搭地调侃了一句。
正松了口气,却见莫扬的铜面具狰狞地扑到了眼前,猛一阵风潮席卷,她瞬间被气流震慑得晕头转向。恍恍惚惚里,莫扬的断剑几乎就要勒住她的咽喉。原以为此人该是束手就擒了,岂料哪怕只剩一柄断剑,依旧不死不休。扑面而来的分明是炽烈的仇恨!
再无生路了么?
心慌意乱之中,却听耳畔“铮铮”的剑鸣,残剑的锋刃格过断剑,连击数下。谢君和的嘴角正荡漾着杀意。连续的进击,真似惊雷的魄力,直压得莫扬连招架的机会都不存,只缩在断刃的背后,苟延残喘。
终究是需要这么一击,莫扬只顾着接招,身后已漏出了致命的空当。
冷凤仪抬剑,向那可怜的背影笔直地一刺。
铜面具从莫扬的脸上滑落,谢君和的剑尖挑落了莫扬的伪装,露出那因练功而扭曲如腐尸的面容。他的嘴角已淌下血痕一缕。再张狂的笑也掩盖不了眉间深重的落寞。也许他没有料到,自己并不是死在谢君和的剑下。
冷凤仪的剑已从后背穿透了他的胸膛,殷红色的血顺着血槽无声地滴落。佳人格外苍白的容颜,因血色而显出几分诡异。起剑,血色飞溅,浸染了绿霓裳。莫扬的手护着自己的心脉,艰难地跪地,以断刃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咎由自取……”他嘴唇翕张,向着谢君和,笑得依然桀骜。
谢君和注视着冷凤仪手中鲜血,分明觉得透不过气的压抑。
“不料师弟如今大有所成……更不料,竟没有死在师弟的残剑下……”他絮絮叨叨着,全然没有了大战时的果决,仿佛热血流干,也把他的气魄散尽了……
“养虎为患,不若斩草除根。”冷凤仪点破了谢君和的心事——肯挑落对手的铜面具,却不愿伤他的性命,这作为绝不似一个曾经的杀手。也是一个剑客不该有的不冷静。
谢君和低首,晦暗着双目,收剑背手而立。
“莫兄……”惆怅的呼唤,仿佛穿越时空而来——那时候,他还是血鬼堂最瘦小的弟子。那时候,莫扬的眉间尚未染上致命的杀意,只有纯朴如阳光的笑。那时候,谢君和满身戾气,杀人,只为一杯酒。谁想数年后,二人的命运竟交错向了相反的极端!
莫扬艰难吐出几个字,冷凤仪听得真切:“无悔,却可惜……”他笑了,然而那笑容刚刚绽开,他便无力地仆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