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铿然的声响解除了束缚。开门的瞬间,却释放出一股浓重的霉味,令人掩鼻。本是朝南的屋子,却被木条钉死了所有的窗格。光照不足又不透风的屋子,上了油灯,依旧昏暗。一灯如豆,明明灭灭,映出一道纱帘,与纱帘背后影影绰绰的美人身段。
冷凤仪在纱帘后枯坐于几案前。铁链锁着一只玉腕,连着身后的墙。
“冷美人?”唐耀掀开纱帘缓缓走近,满目皆是不堪的笑容。
侍卫们皆退了下去。
凤仪憔悴地抬头,空洞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凄怨。却不发一言,固执地扬着嘴角。
“名不虚传!”唐耀轻轻拍了三下手掌,低头瞧见铺在她案前白的纸,与早已被抛去墙角的笔,更不堪地笑了。冷美人之傲骨,足令男子汗颜。
可惜唐耀从来不是个缺少手段的人。
他俯身捡起了笔,亲自往砚台里加了点儿水,一边研墨一边道:“三日,不着一字,江老爷子如果见此,一定勃然大怒。为免尝苦头,冷美人还是……”
一声冷哼打断了这番说辞,凤仪大笑道:“我若轻易写下了,还能活到现在?”
“啪”唐耀扬手就是一巴掌,在那憔悴的脸上留下了鲜红的掌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蚀心散的滋味,你还没尝够?!”
冷凤仪灰白色的容颜,立刻闪过一丝惊恐。蚀心散,听到这个名字,她微微闭上了眼,低垂的双睫,正凝愁。此药能致人眩晕迷离,一旦毒发浑身陷入锥心刺骨之痛,只要服从下毒之人的指令就能减轻痛苦。
她还记得前些天那蚀骨的折磨。仿佛置身炼狱,整个身体都要碎裂成千片似的。一声声充满诱惑的逼问道:“长河吟曲究竟何解?”
她艰难地提笔,似乎只有提笔才能减轻内心的痛楚。然而,却是一个字也不能写下。且不说她几乎不知道长河吟曲的所谓用途与解法。即便知道些皮毛,也不能吐露半分。
冰冷的汗水沾湿了散乱的发,原本清丽的仪态再不见半分,唯有彤红的双眼,带着仇恨。对面的一道道模糊的影子却张牙舞爪,露出狰狞的笑,好似野兽的獠牙。可她心知不能再错了。脑海中唯有那个紫色的幻影,似一片温暖的云笼住她,隔挡下万道剑光。
“楚……”眼中热泪翻滚。
她端起笔,写下斗大的四字:无可奉告!
顺手,笔被重重甩了出去。
而后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将意识瞬间抽离出了脑海,等待她的只有无边的黑暗。
这便是蚀心散。
冷凤仪思量了许久,以至于唐耀幻想着美人妥协的样子。但是从那个晦暗消瘦的身影里悠缓吐露的却是这样一句话:“蚀心散用得过度,说不定哪天,我就记不起长河吟曲谱的解读了。”她微笑着,向着唐耀道,“你不敢杀我,你们都担心与长河吟曲从此断了联系……我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