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骏道:“难怪楚涛把自己妹子藏在深闺不肯轻易示人。”
雪海道:“不就是比别人漂亮了一丁点儿?楚涛的妹妹嘛!”
赵海骏放声大笑:“何止?我若年轻个十多岁,立刻就向你哥提亲!”
“你又胡说!”
赵海骏却笑得更加乐呵——莫非这厚脸皮还真把她当作自己的女人了?雪海十分惊疑又无奈。
每一日,都有盛宴款待。整只的烤羊被端上台面,金黄酥脆的表面,油光可鉴。切开肉块,肥嫩香滑,汁水四溢。餐桌上还摆放着加了葡萄的酸乳冻,更有牛骨汤、熏烤羊腰等等稀奇古怪的食物。只是雪域汉子们的吃法十分彪悍,直接解下佩刀肢解开来,手抓着就往嘴里送了。每当众人吃得甚香,雪海见此油腻疯狂的吃法,半点都不想下咽。
诱人的烤肉香和醇厚的奶香味徐徐地在春风里酝酿发酵,食欲却全被愁思驱赶无踪。坐在餐桌前,不过是左手捧着头,凝视,手酸了,再换右手支撑罢了。依然想念哥哥最爱喝的苦茶——曾经也笑他自虐,没事儿喝那么清苦的墨冰草茶作甚,还调皮地把葫芦或者橘子片儿也泡进哥哥的茶里递上,塞着耳朵等着他毫无形象一声怒喝。
只是眼前,连这苦茶也没得喝了……
无论多少珍馔美食在前,回去是唯一的念头。
这一日,她真就梦见了哥哥。
明朗的春光里,蓝天白云之下,少年楚涛一袭紫袍,彤云一般站在繁似锦的后园里。清亮的眸子闪着灼灼的光。箫管悠扬,琴音清脆,和着淡淡的檀香,徘徊在他的周身。她在梦里看见了自己:四五岁的小雪海,坐在秋千架上,随风荡漾——白里透红的笑脸迎着暖风绽放如。
楚涛站在秋千架后,浅浅地笑着,目光里满是宠溺。只是,调皮的小雪海颇不安分地往前方一窜,跃下秋千架道:“哥!来追我呀!追我呀!”嬉笑声如银铃,散落在庭院各处。楚涛慌不迭地向那笑声追去,然而只迈开几步,庭院里的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浓雾笼罩住了。“雪海?跑哪儿去了雪海?”她听出了他声音里掩藏着的担忧。
阴云弥漫在天空,也笼住了哥哥温暖的笑。那笑容渐渐冰冷,冻成迷茫、凄伤。“雪海,回来!”呼喊声穿透浓雾而来,直击她的心坎。她想告诉哥哥,她就在这里!可是在梦中,无论如何呼喊,对面哥哥的影子都越来越遥远。狂风一卷,突然间,眼前只剩了白茫茫一片。
“哥!”声嘶力竭的一喊,把她从梦境里拉回孤冷的被窝。枕边已被泪水濡湿了一大片。梦醒,怅然若失。擦了擦眼角的泪,再也无法入眠。
帐帘微动了动——赵海骏总是很闲似的,在些个最尴尬的时候出现,比如她拥着衾被枯坐着,担忧一睡着又在噩梦里惊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