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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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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瓦肆奇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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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齐少侠出了黑石崖地界,快马绝尘直向西行,前路似已再无阻拦,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贯过长空,沉沉地压下来……”凝香阁里的说书人口没遮拦地讲述着他的新鲜故事。没人问他的姓名,都叫他“书生”。无聊的酒客大多爱听上几句他的胡诌。

此刻正当众人竖着耳朵听到关键处,门外黑影一道果真乌云似的压下来,眼里杀人的凶光扫遍店内每一个角落,顿时围坐的人皆作鸟兽散。谢君和在故事里的形象永远要比他本人更可爱些。

“又坏我生意!”说书人忿忿然摇头。

“又在背后编排我,活该!”谢君和两脚往自己的专座上一翘,“自己招我来的,还怪我?”

“我找的是楚掌门!”说起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请楚涛来凝香阁,结果还能请来哪方神圣?吐吐舌头,“得,我活该多事!”

“废话少说!”谢君和不与他啰嗦,直奔正题,“你说那怪香有消息了?”

书生又不作声了,嘿嘿地笑着,待他往桌面上抛下个钱袋子,才开口:“前些天来了个戏班,每晚都来这儿唱戏,借住了几间客房。戏班的班主是个实诚人,带着一群俊男美人,四处巡游。进店的时候,这些人身上的脂粉味儿浓得……我本不以为意,戏班子里,没脂粉倒是怪了。可昨日我上楼寻几个朋友,就在回廊里,闻到了楚掌门交代查出的怪香!”

“他们还在?”

“在!今晚还有最后一天的戏——”

“甚好。”

书生向门口张望了片刻,疑惑道:“要不要……通知楚掌门?”

“我来解决就够了。”谢君和撇撇嘴,告诉楚涛?决不!先前木叶让他在楚涛面前丢的脸,今日不讨回来,更待何时?!

天色渐暗,酒楼后园里的戏台在灯笼的点缀下分外敞亮。胡琴、琵琶、吹管、拍板,民间艺人执各调乐器,糅合成一曲惊心动魄的故事。戏台上正演绎着《封神传》的故事。优雅的佳人,眉角斜红如霞,步态婷婷如莲,水袖翻飞,似金蛇狂舞。媚惑到骨子里的双眼若带桃地笑着。嗓音软若丝绸。

看客们双眼发直咽着口水,连与邻座的私下交流都快忘了。寂然中,唯听细细的声音介绍:“这琵琶精的风韵,简直盖过那唱妲己的!简直就是人间妖孽!”那“妖孽”巧笑顾盼着,舞着,在所有人痴迷的目光里挑逗放纵。

唯谢君和半颗心悬在舞台外,飘忽不定。眼睛扫过每一个可以躲藏人的角落,揣测着木叶的动向。到底在哪儿呢?这戏班的十来个人,不是娇弱魅惑的,就是五大三粗的,哪里去找那一夜精致却又充满杀意的目光?

然而,骤起的琵琶声让他心下一冷,顿时如被剑刺中了心窝般一颤。

又是琵琶声,他最听不得琵琶声……

淡淡的香气弥散在空气里,不知不觉地浓重起来,幻影叠现,昔日不敢去回忆的种种,以近乎惨烈的迅速在眼前掠过。他死死抓住了剑柄,恨不能一剑荡平眼前的灰雾,却甚至没有了拔剑的力气。

“怎么了?”邻座的书生十分不解他整个额头的细汗何来。

“没什么……”答声落,脑海中却有一个格外清晰的声音响了起来:“君和哥哥!”那声音,春风一样的轻柔、透着暖香,隔着十年的时光召唤着他。依稀地,幻影好似就站在戏台上,琵琶声起处。普普通通的青布衣,素白的面目,哀怨,忧伤,迷离。窒息的恐惧缠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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