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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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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欲醉还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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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到十她自然回来,倒酒!”

“有本事你从我手里抢过去!”

“我不和女人斗。”话音未落她就出拳。他接连躲了三招,连位子都没挪动。她越逼越紧,他眼见利掌劈来,左手一拨挡开,再一掌劈向她按着酒坛的手,顺势夺过酒坛,她还来不及反应,他左手的虎口就只离她的脖子半寸。她惊惧万分。他目无表情地撤回手,也不多解释,注意力全在酒上。但她早已不敢动弹,任由他三两下扯开酒坛上的封条,一股清醇的香气袭来。

雪海恰好挂着无可奈何的表情回来,噘着嘴叹着气。他竟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一心扑在酒香上。她随便找了句话开场:“怎么一会儿就和人打起来了?”得来的回答完全不着调:“不喝确实可惜。”又把她气得龇牙咧嘴跺脚。店主也火了:“这酒让你这样的人喝过,老娘我再也不酿第二坛!”

他摆上三个碗,倒满酒,随即一碗接着一碗喝了个干净。女店主起初还端坐一旁,待他喝完最后一碗,几乎要跳起来。他在她们的注视下亮了亮手中的碗,半滴酒不剩,随后瞥了一眼女店主,冷笑:“酒味不够辣,厚实有余,劲道不足,被一丝涩感搅了兴,不过比刚才白开水一般的总是好了点。”

雪海只好傻了,女店主冷冷一笑:“还算是个识货的。”

“少罗嗦,腾一间屋子,让这位姑娘住上一夜。”谢君和懒得理会。

“你呢?”

谢君和旁若无人喝着酒。任雪海再说什么也不应声,好像凝成了雕像一般。她“哼”了一声,随着店小二噌噌噌上了楼,却听那粗嗓门在背后响起:“从里面闩上门,注意安全!”回头见他依然是那千年不变的古板造型,低头沉思状。才懒得管谢君和如干柴烈火一样的脾气。楼上有宽敞明亮的屋子,清雅的陈设,软软的床。无忧无虑的雪海累了几天,脑袋往枕头上一搁就睡着了。

这场雨浇没了一切的人气儿,不到夜晚,潮湿阴沉的天色就让小店酒客散尽,关门打烊。店小二收拾着桌椅板凳,女店主在帐台后忙活着一天的收入支出。谢君和铁板钉钉似的坐在进店时的座位上,一脸凝重。

春风般柔美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还不休息吗?”任何一个男子都会为这温婉似甘霖的声音倾倒。来来往往酒客哪一个不知道她的嗓音里流淌出的魅力?

但他没有抬眼,也不动。

“明天还要赶路吧?怪辛苦的……要去很远的地方?”她正要为他斟上酒,却发现酒壶早已空空如也,“还要加些酒吗?算我的?”“不必。”他答得冷漠,可招呼的声音依然不改温情:“来往的都是客,何必见外?我只想交个朋友。可以叫我嫣红。不过是个酒家女罢了,爹娘走得早,就留给我这么间店面,不像你身边的小姐那么娇贵。”她匆匆去了帐台后,又匆匆端上一壶温热的酒,搁在桌边。

他摇头“哼哼”了几声,不客气地斟满一杯。如果真能醉一场,他愿意永远都别醒来。

“酒入愁肠,非但解不了愁,还更让人憋闷的。我呆在这里十年,什么样的酒客没见过?唯独没见过惆怅地来,喝了闷酒还能开心地走出门的。”

听到“十年”这个词,君和的心猛然一抖:“有没有见过……一个江北来的琵琶女,叫做素素?也许她已不叫这个名字……也许……”说着他忽然惨笑起来,“抱歉,我问成了习惯。”

嫣红坐到他的对面,给自己倒了杯酒:“你很在乎她?或者欠了她什么来不及还?”

君和大笑起来,笑声里却满是悲凉:“不重要了。”笑的时候,更沉重的烟云压着他的双眉,别人看一眼都会喘不过气。“十年,足够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嫣红妩媚一笑,秋波似水:“你不简单。”顺势为他斟了杯酒,白玉剔透一样的手腕轻轻摇晃,壶中酒缓缓泻入酒杯,闪烁着冰洁的光泽,沁出醉人芳香。颀长的手指滑过桌面,金色的指甲足有寸长,闪着魅惑又尖利的光芒。她那明澈的眼睛与似笑非笑的红唇透着股慑人心魄的魔力,发钗在灯光下闪烁着迷醉的光泽,更添几分勾魂的浓艳。不知有多少男人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

玉指一勾,那酒杯就到了谢君和的鼻子跟前。

谢君和接过酒杯,停在嘴边,目光也似被勾去了一般,凝结在她的身姿上,许久,久得让人以为美色当前,他连喝酒都忘记了,才放下酒杯道:“不简单的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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