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从来不缺流淌的鲜血。但每个江湖人的心里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知情人一眼认出了锦衣客的身份:“那不是逐羽剑派的信使么?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动楚掌门的人?”
深宅大院。衣着华丽,鬓发微霜的主人站在繁似锦的庭院,仰头望着齐刷刷飞过的鸽阵,把攥在手心的书信紧紧握了握,向身后布衣之客道:“如此说来,其中颇有蹊跷?”
客人点头道:“或与烽火岭有关。”
主人皱紧了眉头,轻轻念叨:“烽火岭?冤家路窄。”
“听人说,锦衣客刚从烽火岭来。只有‘猫儿’与其略有来往。但自那日后赌客们就没人见过‘猫儿’了,去向成谜。”
手中的信悄然落地:“该不会……”
布衣之客默不作声。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逐羽剑派居然一声不吭么?”抬眼,正见纷繁如雪的鸽子翩翩而过。
“逐羽剑派只有一个声音:掌门不在,谢绝访客。谁都知道,这会儿楚掌门在去烽火岭的路上。料想此刻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谁让他一心只顾着往烽火岭闯,结果后院起火呢?”布衣客颇为不屑。
主人轻轻一笑:“你竟是这样认为?南岸武林盟主,会轻易吃了这样的哑巴亏?”
“那他为什么不回来彻查此事?”
来来回回,木屐叩击地面的声音似陷入了轮回的怪圈,永无休止。布衣客等得心焦。可是主人始终是那不动声色的神情。许久,悠长的声音吟诗一般抑扬顿挫起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是第十二个秋天了。楚涛从没有过不敢说的话。他不说,只有一个原因,无须再说。”“学生不解……”
主人仰天一笑:“该来的,终究躲不开。风云际会,暗潮汹涌。你看到那些白鸽么?那是他传递给整个江湖的声音:楚涛已然出手,非死不罢休。”
“可他连对手是谁都不清楚!”
“他当然清楚——等了十二年,也该到了出手的时候了。”
不知何故,布衣客只觉得主人说的话一句也听不懂:“莫非老师知道暗算锦衣客的凶手是谁?”
主人轻轻摇头:“我们也别太闲得住。给楚家去信一封,就说:蒋某虽不在江湖多年,不过凡楚掌门的吩咐,必倾力而为。”老主人的脸上投射出阴郁的笑容。客人心领神会,快步而出。片片白鸽飞舞过头顶,似要冲破不可捉摸的阴霾。然而这阴霾的底色,仿佛如来的神掌一般,不知何处才是边际。
鸽哨悠扬,缥缈在江湖各处。平静的背后,一场暴风雨正不动声色地酝酿着。
然而,站在亮处的人们永远也不会察觉暗处的危机。即使头顶已笼罩上了阴霾,预知风雨的永远总是少数人。凝香阁里的日子,照旧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