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二年三月七日 湖南
常德府至永顺司的路上,行走着一对长长的队伍,这个队伍至少有十多里长,无数的人马将整条原本就不宽的道路挤得满满当当的。十多名身着棕色铠甲的士卒正吃力的抽打着前面堵路的人,一时间路上人喊马叫的混乱异常。
刘宗敏此刻就带着数十名亲兵走在这条官道上,此时的刘宗敏比起年前胖了不少,下巴也圆润了许多,骑在马上他很是有些富态。
此刻的他正带着五万多残兵向陕西撤退,虽然这个撤退对他而言显得不是那么愿意。
自从他独自带领兵马占领湖南后,着实是过了一段自由自在的日子,这段日子也是他这辈子最为逍遥快活的日子,大把的银子任他抢,大把的女人任他睡,在他看来这是神仙都不换的好光景。可惜好景不长,才过了几天好日子的他头脑发昏之下竟然听了手下的鼓动,对隔壁那富裕的江西动了歪念头,指挥着十多万流寇攻打江西,开始的时候还挺顺利,攻下了两个州府,没没曾想因此而惹恼了江南各省的士绅,面对着江南各省的拼死反扑,刘宗敏伤亡惨重,最后不得不灰溜溜的逃回了湖南。
前些日子闯王又来信命他率兵撤回陕西,刘宗敏合计了一下,现在的他已经被打得菊满地残,要是江南那些人和上面的大周军再趁机来攻打,他就真的玩完了,于是刘宗敏立即就打点行装,收拾好了家当,带上抢来的十多个娘们向陕西撤退而去。
只是前些日子正好下了一场大雨,官道上满是泥泞的稀泥,加之队伍拥挤,怎么也走不快,刘宗敏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大家都快点,再抓紧时间赶上二十里地咱们就可以歇息啦!”看着慢吞吞的队伍。刘宗敏不停的吆喝着。
过了一会,时任后劲营制将军的郝摇旗赶了过来,赶了半天路满头大汗的他对刘宗敏急道:“总哨爷,咱们这样子赶路可不行啊,这样下去咱们在五天之内可是赶不到施州卫的,若是让那大周军追上来咱们这些人老弱病残全都得交代在这。”
刘宗敏不耐烦的喝道:“我又有什么办法,这条破路你也瞧见了,就这么大。咱们的人马又多,坛坛罐罐的也不少,这些东西可是闯王交代必须运回去的,谁敢他娘的扔掉啊?”
郝摇旗没有说话,只是暗自腹诽道:“你连那些娘们都不舍得扔,更别提那些财宝了。”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
想了想郝摇旗才道:“刘总哨,要不这样,从明天起,咱们让那些老弱在后头殿后。咱们领着两万青壮走在前头,这样一来可以加快咱们的速度,而来咱们也可以让那些人帮咱们抵挡一下追兵。您看如何啊?”
“嗯,这个法子不赖啊,亏你小子想得出来!”刘宗敏一听眼前一亮,他原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听到这个法子能让他快点回到陕西,哪有不乐意之理,一听之下眉头就舒展了不少。
看到这样的情形,郝摇旗暗自摇头不已,这个刘总哨打仗是挺不赖。但缺点也是多多,为人残暴好色就不说了,现在就连军中手足都要抛下断后,这样军中手足怎能不寒心呢。只是他现在只是后营的制将军,不可能对身为权将军的顶头上司说什么。
想了想。郝摇旗叹息道:“刘总哨,最近来我常常想着咱们这些人为什么逼得造反,越想越不能半途而废。我小的时候替人家放过羊,挨过鞭子。二十一岁的时候因欠人家的债,坐过几个月的牢。因为我坐牢,父母又气又愁,不久都过世啦,拿你说吧,常听说你小的时候同刘老伯赶着毛驴儿进川做小生意,你现在还常骂‘龟儿子’,就是你那时在四川学的,说习惯了。有一天你们把毛驴儿拴在一家乡绅大门外,绅粮出来看见地上的驴屎蛋儿,逼着叫老伯捧起来吃下肚去。老伯跪下去磕头求情,情愿把地上扫干净。可是那个恶霸绅粮不答应,硬逼着老伯吃下去几个驴屎蛋儿。从此老伯得了病,从四川回来不久就死了。刘总哨,别说咱们起义是不是为了救民水火了,现在咱们这样做合适吗?”
郝摇旗和刘宗敏平日的关系尚可,刘宗敏在跟着李自成早饭前是个锻工,虽然他和李自成一样都是陕西人,但小的时候却是跟着他父亲在四川讨生活,从小就受了很多苦。长期受到士绅富户欺压的他心里已经发生了扭曲,这点从他平日里的所做作为就可以看出来。
现在郝摇旗这么说的意思就是隐隐告诫刘宗敏做人不要忘本,但是刘宗敏却根本没听到心里,没等郝摇旗的话说完,双目圆睁,眼珠通红,用拳头在马背上猛一捶,大声说:“我操他八辈儿老祖宗!老子日后跟着闯王得了天下,到了四川,非把那些乡绅大户杀光不可!现在你也知道老子为什么每到一地总是要杀死那些乡绅富户吧?老子就是要杀光他们的男人,睡遍他们的女人,让他们一辈子都带绿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