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宋兴和不禁苦笑一声,仿佛就在昨日,庞刚在自己面前连坐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恭恭敬敬的站着听自己的训示。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才过了多久啊,对方就已经变成连巡抚大人也要头疼的对象了。
宋兴和叹了口气后黯然道:“好吧,大人的话下官已然明了,那么下官就此告退了。”
说完,宋兴和站了起来朝庞刚拱了拱手就向后走去,看着宋兴和那步履阑珊和孤寂的身影,庞刚想要站起来喊住他,但最后又坐了回去。他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他同时也明白,现在的宋兴和是杭州指挥使,他是奉了浙江巡抚之命来劝说自己的。自己若是软了下来,那么自己此番来杭州的目的就会完全落空,再过两个月,当源源不断的流民涌入青州时,自己必将会为今天的心软而悔恨。
庞刚摇了摇头,晃动了一下有些酸软的颈部,伸了个懒腰就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庞刚的房间在二楼,他下了楼梯后,向右拐,却发现右面的一间房间还亮着灯,里面还隐隐有声音传来,心中好奇的他不禁迈步向前面走去。
当庞刚走到门前,一阵清雅悠扬的曲声从房里传了过来,庞刚听出这分明是陈圆圆的声音,只听见陈圆圆唱到:“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雪浪拍长空,天际秋云卷,东风摇曳垂杨线,游丝牵惹桃片,珠帘掩映芙蓉面。娇羞解语,温柔玉有香。”
随即又有一个声音跟着唱到:“恹恹瘦损,早是伤神,那值残春。罗衣宽褪,能消几度黄昏?风袅篆烟不卷帘,雨打梨深闭门。无语凭阑干,目断行云。”
这个声音庞刚也听得明明白白,这分明就是柳如是的声音。只听见二人一唱一和之下,一个如玉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另一个却是婉转缠绵,合起来却是说不抽的扣人心弦,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飘来,轻悠悠地荡入庞刚的心底,宛如清泉浇身般的清爽,绕是以庞刚这个前世对戏曲不怎么感冒的人也不禁要拍手叫绝。
“好,唱得好!”听到妙处的庞刚忍不住一拍门框,顿时发出了一声闷响。
“叮铃咚隆!”
庞刚不拍还好,一拍之下里面顿时传来了一阵的东西倒塌的声音,庞刚这才意识到自己打扰了人家的雅兴。
很快,传来“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身淡黄色长裙的柳如是红着脸站在门后,带着一丝又羞又怒的语气道:“庞大人,爷已深了,您不去歇息却是来民女房外作甚?”
“呃.......这......”被恼了个大红脸的庞刚无奈苦笑道:“本来本官刚想去歇息的,却被你们的曲声吸引了过来,听到妙处忍不住赞叹出声来,这件事是本官的不是,实在是抱歉了”
说完庞刚对柳如是真诚的一拱手以示歉意,让柳如是心中的小怨气小消散了大半,望向庞刚的眼神也缓和许多。其实,这也是庞刚和这个时代人的一个很大的区别,他并没有这个年代男子那般大男人的气概,也没有视女子如草芥的习惯,更没有兄弟如手足,女子如衣服的想法。因此他也不觉得向女人道歉是什么丢人的事,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男子很少能做到的。
他在平日里于别的女子谈话或是交往时,都不知不觉的带上了后世的习惯,那是从内心里散发出来的带着尊敬、平等的态度,就是这种态度使得和他接触过的女性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抱有好感,即便是像柳如是这个对他今日做法颇有微词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抛开一些理念不谈,这位定远将军绝对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看到庞刚向自己道了歉,柳如是盯了他半响才扑哧一声笑了:“好了,将军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喝杯茶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庞刚嘴里虽然是这么说,但脚步却已经迈了进去。
待到庞刚坐下,一身白衣的陈圆圆赶紧倒了一盏热茶莹莹走了过来递给了庞刚。由于是晚上,陈圆圆穿的衣裳并不多,单薄的白衫使得她看起来就好像一朵白云飘到了这个狭小的房间内。她淡扫蛾眉,轻点朱唇,淡雅中露出一种超尘脱俗的气韵来;轻舒长袖,明眸含笑,那笑容便像烟雾笼罩着的牡丹,朦胧而诱人心醉。
美丽的佳人却是把庞刚给看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