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间,一个湛蓝人影,于悬崖边负手而立。
晓梦大师和逍遥子挺身倾听着蕴藏在风雨中涧语,接着黑云压境,地卷循风,两个人从黑夜极至破晓还未得一刻休眠,那个搅扰他们睡觉的人却神采奕奕。
烟雾里,张良的脸庞如精琢白玉,他犀利的瞳孔渐渐收缩,有种冷漠让他忽然间仿佛变了,智者以身存世,他敛眉注视着上空,宛若看到了掩藏在百家青衿中的干戈寥落。
秋骊剑出鞘,发出风吟般的清脆,伴着晃眼的寒光就有了先入的摄魂夺魄,晓梦大师随手抖露三两剑,捻须背剑,气闲神定,使剑者便成了风雨中最迷离的孤影,他凝视着横在眼前的秋骊古剑,用手指抹去了剑身上的珠珠水渍,晓梦大师终于把目光自景色一尘不变的云端移到了张良的背影上,冷声说到,“现在,是时候了”。
两件轻纱道袍在凉风中飞舞,道家天宗与人宗并列一处,同时捻起二指,运足道家内力,说出了道家箴言:"混沌之宗,乾坤之祖,能有能无,包罗天地,道本无形,莫之能名,无形之形,是谓真形,无象之象,是谓真象''。
铿锵的言语,在风雨里张扬着不可磨灭的活力,冰冷阴霾的云层下,无数口诀变成了一列列华丽丽的金色文字,编织成了一个气势壮阔的球形,包裹着里面的两个施术的人影。
逍遥子眉目桀张,扬声唤到:"子房?"
张良会意,大步迈进光球,在凌虚剑刃上割破了手指,然后他将流着鲜血的指尖延伸至空气里,操控的手指挥斥方遒,猩红的一个个纂体字符从他指尖涌出,宛若一个迤逦的故事,神采飞扬地泼到了纸上。
就像一道鲜红的闪电划破了长空,整个过程流利激扬。
写闭,雪霁与秋郦交叉起来,逍遥子和晓梦大师凝神聚气,光球体积陡然暴涨,两把交叉的剑共同指向天空,空气里的猩红文字被电速送上九霄。
如向上天传达着某个信息,上天入地,竟速时分,瞬息间镜头就转换到了千里之外的咸阳大殿里。
嬴政骤然睁眼,坐起身,白雪无暇的衣服衬着他苍白的脸庞,还有垂落在脸颊上的墨发,适才隐约的一句话,似是一幅警示的画卷,迷幻得叫人想再次入睡,再寻个蛛丝马迹。
血字传梦的光景消失后,晓梦大师拂拭着轻吟的秋骊剑,仰头看着雨夜里隐约裂痕的穹宇,脸上是一种沉重,复杂,让人琢磨不透的神色,半晌,他正眼看着张良,正声说:“晚辈的请求,我已经帮你做到了。天宗还是原来的天宗,不会有任何改变,张良,我要你时刻记住这一点!"
"张良明白,不会强人所难的",张良以同样的正声回应了他,当转头时,嘴角已经弯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微微眯着一双得逞的,如同浸着月之光华的眼,淡淡地斜目着晓梦大师,心念:其实,自你帮我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了没得选择。
"怎会这样?"
逍遥子这句话说得殷殷莫测,张良不解其意,当逍遥子看着晓梦大师的时候,晓梦大师忽地皱起眉头,那双明亮的眼睛,如同年轻的、没有被驯服的烈马,充满了神采,然后忽地变成了逍遥子罕见的深深的疑惑,"师兄,方才你启动镜梦之术时,你定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天之异象?"
"究竟发生了何事?"张良不安地问到,心中已开始紧滞起来。
晓梦大师目光迷离,缓声附到,"因为我启动了镜梦之术,加上逍遥子配合施展了空间格局的梦蝶之遁,所以我们意外地发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时空分布,被谁操控着一股惊天力量改变了,不,这根本不是人类力量所能企及的境界!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还不可妄下定论,但是有一点却非常明显,我们所站立的这片锦绣山河,正在发生隐秘的、未知的、翻天覆地的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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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
张良瞬间变了颜色,惊诧骤然攫紧他的全身,各种疯狂的思想涌进他的脑海,仿佛又将他的理智急速侵噬。
出现了!!!
平静而俊秀的外表下,一声声森寒的,仿佛吸纳着灵魂的狺狺笑声,声声在黑暗里荡开了,他仰头看向雨丝里恍如虚幻的的云雾, 凌厉的目光犹如一记惊天雷电,穿透了浓郁无边的混沌。
尘封的血液记忆苏醒,预言终于走向现实。
千万年了,当新的魂魄从东方尽头的归蓄诞生时,决定命运的轮盘,即将开启通往新世界的道路。
逍遥子和晓梦大师眉头深蹙,看着恍若变换成另一个人的张良若有深忧,他此刻的神情,是一种让人无法洞穿的神志,他到底怎么了,准确地说,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风骤起,飞叶乍乱,回首望见茫茫沙色里群鸦环绕,风走沙舞。
暗蓝的羽翼,轻薄的谍翅鸟,翩然越入了时光。
蓝紫光芒的照耀下,惊鸿白鸟的双翅披着霞光,从天飞舞而降的白衣,将卫庄的瞳芒从黑暗中唤醒。
这时,周围聚集着旋转的嘈杂,白凤的双耳,将八荒飞鸟的声音一一聆听,他面容如水,衣袂飘飘,沉吟道:"终于知道了,匈奴选在这种时候进军中原的真正原因,呵!真是一场,盛大的祭奠"。
卫庄抬起了手,那枚戒指在他手指间折射着红光,映得周围都微微发红。
风中,猩红四溅,他起身离去,脚下的子夜蔓延盛开,枝缠绕,在红光的照耀下,步步是修罗血池,凛然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