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到了。”闻言广陵王下车,“这山阳王氏,还真真是气派的很。”广陵王看着那块牌匾,抬脚走了进去。
抬眼就看就身上背着包袱,像是要离家出走的年轻男子,他半跪在地上,身上让绳子绑了个结实,嘴里塞着老大一块麻布,被迫张大嘴仰着头。
闻声他扭过头,广陵王一愣,那双紫色的眸里闪着泪光,白色的头发渐变黑色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扬起,又乖巧的落到肩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王学士,久仰。”广陵王只微微愣一瞬,马上就扬起得体的笑容,王谦微微行礼,然后对着那年轻男子,笑容有些无奈“这是犬子王粲,来,孩儿,向广陵王问好。”
他示意仆从将王粲嘴里的麻布拿下来,王粲的声音温温柔柔的,隐隐透着几分虚弱,他急促的大喊“我死也不要和一个没见过面的女...
呜呜呜。”没等说完王谦就眼疾手快的又把仆从手里的麻布塞回去,王粲挣扎了几下,又恹恹的看着王谦。
王谦对着广陵王尬笑几声,“啊哈哈哈,我儿在问候广陵王身体康健,哈哈哈...”广陵王看着身穿黑色华服的王粲直直的盯着自己,挑了挑眉,“王学士,你家公子....似乎并不想联姻啊...”
王粲闻言激动的挣扎起来,看向广陵王的眼里带着光,他着急的想说什么,却因为麻布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仆从抢拉起王粲,几个人扶着王粲离开了,远处一个家仆急匆匆的跑过来,对着王谦耳语了几番,王谦神情激动起来,“快快快,快带我去,啊殿下见谅,在下有更要紧的事,先行一步。”
广陵王看着王谦离去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这桩婚事,怎样才能搅黄呢?
她也没有心思入局了,直接招呼马车准备回广陵,正当要启程时,一抹黑影跑进马车,广陵王刚要拔刀防御,一抹书卷墨香充盈鼻内,她的嘴被一个温热的手捂住了,“嘘嘘,别喊,是我。”
“公子呢?”
“那边找找,快!”
几道黑影快速从马车旁略过,广陵王附上他的手,想要拿下来,他慌忙又握紧点,怕自己声音太小又凑近了一下,呼吸都喷洒在广陵王的脸上了。
“先别动,再等等。”两人保持这个姿势许久,听见家仆的脚步声消失了,王粲才松了口气,这才发现两个人极近的距离,广陵王棕色的眼眸看着他眨巴眨巴,眼里倒着王粲的脸。
王粲连忙松开手拉开距离,“失礼了殿下,在下只是有些心急。”广陵王闻言眯了眯眼睛并没有说话,这下鱼儿自己上钩了....
广陵王看向他身后那个重新背起的包袱,开口,“你这是要去往何处?”他握紧背带,“哪里都好,只要离开这里。”正合了广陵王的意,她点点头,“既然你决定了,我也没有干涉的权利,我便顺带载你一程吧。”王粲闻言点点头,安静的坐到对面。
“走吧。”一声令下,马车缓缓启程,王粲轻咳了两声,状态有些不太好,“之前听声音就觉得,公子身体是否抱恙?”广陵王起身帮他顺顺气,“在下确有病症,但无大碍。”
他垂着头,面色平静,广陵王点点头,帮他拍了拍华服上的灰尘,那黑色渐变华服,下摆印着诗词,“这么美的华服,弄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殿下...”他开口,抬眼看向广陵王,“殿下是要回广陵吗?”见她点了点头,“那在下也可以随广陵王去广陵吗?”这倒是微微让广陵王有些意外,不过看他又掩面咳嗽起来,倒是不忍心拒绝,毕竟在自己身边才能看的更加方便。
“如果你不嫌弃当然欢迎,绣衣楼的华佗能治百病,相信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症。”话出,王粲并没有显得很高兴,反而面露苦涩,“要一辈子喝那么难喝的药,在下不如不要活的那么久了。”他微微吐出舌尖,好像已经喝到那苦死人的药水一般。
广陵王看见王粲这个样子,不禁低声笑了两下。突然马车急停,背对着马车的王粲因为惯性差点扑进广陵王的怀里。
“殿下可是受惊了?”他支起身子,差点就压到了广陵王,他扑过来的那一瞬,广陵王才发觉此人比看起来更宽厚强壮,她双手抵上王粲的胸膛,王粲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坐回座位。
“殿下,道口王氏的人来查车。”车夫在门外轻语,广陵王闻言皱起眉头,看向王粲,“殿下,我们....”他突然睁大眼睛,就见广陵王脱下自己的外袍,拿下自己的发冠,如瀑的长发霎时披散下来,“快,把你的外袍脱下来,穿我的。”她将外袍扔到王粲身上。
情况紧急,王粲也想不了许多,脱下自己的外袍,广陵王上去胡乱将发冠带在他的头上,一股秋叶般清香的味道扑面而来,王粲都能感受到广陵王的体温,她掏出王粲包袱里的衣服,披在身上,这衣服真是够大了。
她赶紧坐到王粲身旁,把他的头掰到自己的怀里,只露出那象征广陵王的发冠,“殿下...”广陵王一把捂住他的嘴,王粲突然紧张起来,他也是第一次和人离得如此近,突然他觉得自己的胳膊杵在一个很柔软的地方,男人的胸怎会如此柔软?
王粲浑身僵硬起来,紫色的眼眸亮闪闪的,里面满是不可置信,广陵王的体温此时像火一般,王粲觉得自己的身体也热起来了,心开始极速跳动。
这时,王氏的人拉开门帘,广陵王扭头怒斥,“大胆,这是广陵王的车,车上怎会藏你们王氏的人?”娇滴滴的女声,那人瞅了一眼广陵王怀中露出的发冠,和那身衣袍,连忙赔礼,“放行!”
广陵王闻言松了一口气,才发现怀里的人僵着身体,连忙扶他起来,“可是身体不舒服了?”再看到广陵王这张脸,王粲只觉得美到不可思议,那眼里满是关切,王粲连忙移开视线,“没....没....在下的身体....也没有殿下想的那么虚弱。”
“那你的脸怎么红了?”广陵王边说边将长发盘起,王粲将发冠递给她,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待两人穿戴整齐,广陵王又坐回他的对面,可王粲早已没有来时的坦然,他的心怦怦怦怦,好似马上要从胸膛跳出来一样,他这是怎么了,王粲阖上眼睛,静静平复心情。
突然额头上抚上温热的触感,他马上睁开眼睛,看见广陵王的细白的胳膊,“发烧了吗?怎么脸那么红?”王粲连忙摇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广陵王,“殿下,竟是女扮男装吗?”见他发现,广陵王就坦然的点点头。
王粲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在这乱世,男子尚且无法保全自己,她竟是女子,如此谋略才华才能坐稳亲王,付出多少努力和心血,看向广陵王的眸中满是敬佩。
看见他的眼神,广陵王笑着对他眨眨眼睛,王粲连忙移开视线,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他配得上在身旁辅佐吗?
车程不到半日,马车就停下来了,阿婵撩开车帘,“楼主。”广陵王笑着对她点点头,招呼王粲一起下车,“楼主这位是?”阿婵有些疑惑,“我的客人,来绣衣楼小住一段时间。”阿婵点点头,下去准备了。
王粲掩面轻咳两声,广陵王扶住王粲“公子可还好?”王粲摇摇头“殿下,叫在下王粲,或是仲宣便好。”
“好,仲宣,华佗住的地方就在前面,让华佗开两副调理气血的药给你吧。”她得在这段时间看好王粲,若这段婚姻结成,不止广陵,其他地方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想到这,广陵王扶着王粲到华佗那里,华佗一样便看出他的病症,赶紧去抓出各种黑乎乎的中药材,王粲脸上浮现出苦色,叹了口气,广陵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吧....如果特别苦,我便拿蜜饯给你。”
药果然很苦,王粲只喝了一口,就吐着舌头抗拒的摇摇头,“打死在下在下都不会在喝了!”明明九尺的男子,此时却像是个小孩子一般,广陵王失笑,掏出袋里的蜜饯,喂到王粲的嘴里,又从华佗的手里拿过碗,“板板,你喂的太大口了,我来吧。”
华佗撇撇嘴,“行吧行吧,真是费劲。”说罢就回到里屋了。她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几下,“仲宣正值春好年华,若在此时病倒,不觉得遗憾吗?”
她说罢,手伸到王粲的嘴边,王粲怎么也不可能拒绝,安静的喝了进去,他刚喝进去,广陵王就拿出蜜饯,作势要喂到他嘴里,王粲白皙的脸上透红,他忙摆摆手,“在...在下喝完再吃吧。”说完,手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
广陵王有些惊讶,微微挑眉,王粲苦的舌头又出来了,眼里隐隐蓄着泪水,看起来十分让人怜爱,他轻轻拿走广陵王手里那一颗蜜饯,放进嘴里,竟觉得这蜜饯比他以往吃的甜了百倍。
见他乖乖喝完药,广陵王笑眯眯的,“舟车劳顿,那仲宣就早点休息吧。”她站起身,王粲微微行礼,跟着广陵王来到自己的住处。
天微微亮,王粲便穿戴整齐,走出房门,轻松的叹了口气,自从那荒唐的一纸婚约以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如此安慰的觉了,突然阿婵急匆匆的出现在他的视野,向广陵王的寝殿赶过去,为何走的如此匆忙?可是广陵王出了什么事?
他心下一惊,连忙抬脚跟过去,待他到门口时,只听见重重拍打的声音,“可恶!”他抬眼就看见了阿婵站在广陵王身侧,广陵王坐在案桌上,用手捏了捏眉心,尽显疲态,听见动静,她看过来“啊...是仲宣啊,快坐过来。”
“准备马车,马上启程。”她叹了口气对阿婵说,阿婵点点头,转身走了。“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可否与在下告知一二。”王粲关切的问到。
“运送到广陵前线的那批粮草不知被谁劫走了,找不回那些粮草,今年广陵的将士怕是不会好过了....”广陵王皱着眉头,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