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怕事的苏柠和温柔体贴的沈良笙是一对恩爱蜜侣。突如其来的重病打得俩人措手不及,医生的意思是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苏柠表现的很乐观。她努力在男友面前保持着微笑,想装作无所谓,微笑地说也有可能是误诊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怎么会这样呢,我们还要结婚的啊。。嘟囔着。晚上,焦虑的整夜整夜难眠。她上网查询病症的信息,一篇篇咨询被一字不落的看过去,得到的是更加沉重的心情。
去了省城的医院,诊断不是误诊。她的心直往下坠,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窟一样冷。又换了好几次医院,最后去了首都,决定尽快治疗。可是,所有医院几乎说了一样的话。那些医生怜悯的目光投过来,苏柠只是变得沉默。
而男友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表现冷静,温柔地安慰着抑制不住的慌乱的女友,只是一声叹息。叹息自己在最好的年华,前途无量,却草草了结一生。叹息自己命途坎坷,无法再去拥抱自己爱的人。叹息父母孱弱老迈,而自己就要匆匆离去。
日子就在配合治疗,寻医问药,四处奔波,各种透析,药物,手术中不断穿梭中逝去。钱就像流水一样的花,他要吃很多药,最小的一瓶就要8000块。然而,随着日子越来越近,却毫无办法,病情又恶化了,情况不容乐观。手术频繁,病危通知书签得太多几乎要不认识自己的名字,每次签都不可抑制的手抖。她的心就像被吊起来一样,时不时被用力的揉揪一下子,痛的她站不起来,痛的她不停的流泪。脑子里的弦紧紧崩着,生怕断掉的那一刻,她知道他们现在是在和死神抢夺最后的时间,她知道他手术透析痛得抓破了床单,但还是自私地想尽可能多的留下他还在人间的日子,然而死神的镰刀越来越近,她害怕镰刀落下的那一刻。害怕自己永远地失去他。她低声下气不停向人借钱欠贷,遭到的冷眼和拒绝数不胜数,可是她毫不在意她只知道她只要多要到一点,他就还有救。不这样的话,早就支撑不下去了。她祈求上天,她去寺庙上香磕头,那么高的山,她拄着拐杖咬牙爬上去,不小心磕了碰了,没有被长久来的压力压断脊梁,崩溃大哭,只是站起来歇一会再走,只愿心诚则灵。去找神算寻求帮助,她四处问人寻佛问道,她辗转各地花光剩下的积蓄求民间传说的偏方。一个一个的拿回来给他试。虚弱的男友维持着笑容勉强忍受着那些颜色可疑味道古怪的药,他不想她难过,也不想放弃任何机会。此时冷漠无情现实却敲下沉重的一击,奇迹并没有出现。
他的时间就要到了。
只剩下最后三个月。
最近几天她反而变得平静了,不在挣扎于自己的苦痛,不再忧伤爱人多舛的命运。病痛剥夺走他的健康和容貌,他的头发都掉光了,双眼凹陷无神,颧骨突出,长出暗斑的皮肤,干瘦的身材,整个人皮包骨头没一点肉。再也看不到曾经的温润俊秀。
而她却青春靓丽,双眸透亮富有灵气,有着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活力和希望。她还要比普通女孩更加美丽一些。
他的脸上浮现出柔软的笑容来,在这饱受病魔摧残的身体居然露出点神采。他微笑地想,只是最近的变故打乱了方向,她变得有些憔悴,这只是她人生中小小的一笔,而她的未来还有很长,只不过将不会再有他的参与了。他笑着笑着就停了下来。苦味在嘴里和心里蔓延。
她还那么年轻。她母亲那边不少人打电话催着介绍对象,希望她赶紧找下家。而他却无力阻止,甚至反驳不了。现在的他能给她什么呢?而她一点也不在意,那些亲戚的话全当笑话听。仍然一如既往的甜蜜地喊他,一如既往不辞辛劳的照顾,一如既往的露出甜笑,露出一边的梨涡,笑着靠在他怀里撒娇:我今天碰到了一只黑猫,真的好可爱啊,我们以后结婚,一定要养一只。他笑着说好。以后?他哪有以后呢?隔壁房间的阿姨羡慕地不行,说,这姑娘真不错啊,找儿媳妇就应该找这样的。恨铁不成钢地打一下自己的儿子。她听着这样的话不以为意,会认真地加上一句:阿姨,还有很多比我漂亮优秀的女孩子的。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中带着委婉的暗示,是非常照顾他的心情了。而他却无法释然。他满目深情的看着自己不离不弃的爱人,心里是无限不舍和无奈。
他翻动着手里的书页,上面写着一首情诗: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
绝望的日落、
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他把书合上了。闭上眼睛平复着呼吸。情诗很感人,但是对他不合适。
他是一个和善的人,不争不抢,无波无澜,在事情发生时会显得比一般人冷静自持,而就是这样的冷静,在触碰到某些事面前,会有异于常人的固执。也就是认死理。
他不愿意。
他不愿意这样耽误她。
她应该得到更好的。她值得更好的。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有多好。这也是痛苦的根源,不会有人比他更怜惜她,爱护她。但是因为自己的孱弱,他要残忍的离开她。现在要亲手推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