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好！就这个状态！再保持三秒！”
“OK搞定！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收工！”
摄影师一松口，躺在雪地中的言熠立刻坐了起来，口中呼出的热气变成一蓬蓬白烟，衬得他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越发美到不似真人，被冻到苍白的双颊配上阴翳漆黑的双瞳，唯一的血色来自嘴唇上代言的某奢牌口红，在一片寂静肃杀的纯白世界里透着极致的艳色。
然而下一刻也被言熠嫌恶地用手背擦去，在嘴角留下了一抹鲜红的痕迹，仿佛刚进食完的吸血鬼。
shit！什么狗屁时尚圈，让人真空穿西装在零下三十几度的雪原上拍广告就是那群娘炮策划理解的高级感？
一看拍摄结束，一大堆助理立即簇拥上来，套羽绒服的，拿小太阳的，提着热汤的……一个个满脸谄媚讨好，让心情本来就糟糕的言熠烦躁到了极点，甚至围得太近还不小心绊了他一脚。
言熠踉跄了一步，胸中的怒火终于燃烧到了顶点，随手抓过一件厚羽绒服披在身上，他转过头冷冷看着所有助理。
“我不需要这么多废物在身边，你们明天不用来了，去人事那里走流程领赔偿金。”
……
随后他快步走到停在景区门口的保姆车前，长腿一迈，总算是进入了温暖如春的车厢内，可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刺耳的手机铃声炸了起来，言熠看也不看皱着眉头点击外放，果然经纪人Abby恼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Eason！我刚听说你当着品牌方的面把所有助理都开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任性也要有个限度！这种处事风格让公司很难办知不知道？！”
言熠闭着眼懒洋洋回应，“哦那请问公司要怎么处罚我？也把我开了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我正好想去冰岛玩两个月。”
“你！”电话那头妆容精致的王牌经纪人气得脸色发青，偏偏这火对谁都能发，唯独不能对着言熠发。
两年前言熠还在国外上学的时候，玩乐性质地在某平台上发了自己一段不露脸唱歌的视频，唱的是他在课上即兴创作的片段，被翻墙的夜猫子音乐部负责人正好刷到，敏锐直觉自己挖到宝了，费尽周折联系上了言熠后，音乐总监火速赶往加州见到了他，当即惊为天人。
言熠不仅在音乐方面有出众的天赋，其他方面更是无可挑剔，他的姓氏来源于京城某低调巨富家族，母亲是具有四国混血的国际超模，继承了母亲基因的言熠同时拥有了东西方混合美感的脸孔和比例趋近完美的身材。
作为诸多光环加身，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言熠一出道就获得了爆炸式的关注度，人气在极短时间内膨胀到了旁人难以想像的高度，而他的音乐天分同样是论坛里永远在热烈讨论的话题，即使有不少冷言冷语，但越来越多的高含金量奖项成功让嫉妒者闭上了嘴。
人们开始称他为“乐坛救市之星”，或者“天降紫薇星”。
而对于Abby所在的娱乐公司而言，言熠的意义就再直白不过了——最粗壮的那棵摇钱树。
当初他们副总简直是求爷爷告奶奶才把言熠哄来签约，全公司都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生怕他一个不爽就解约离开，天价赔偿金？人家里甚至有钱到能把公司买下来。
想到这里，Abby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情，放软语气，“你不满意我可以重新再招人，但是你把他们都开了，这段时间谁照顾你呢？”
“谁说我把所有人都开了？”言熠嗤笑了一声，“这不还留了一个正在开车的吗？”说完他的目光投向前方驾驶座。
他留下来的最后一个助理——周默，人如其名，平素里沉默寡言存在感微弱，不叫他的时候就一个人低着头缩在角落里，像朵阴暗潮湿的蘑菇。
言熠甚至不太能记住他的长相，跟比太阳还要夺目耀眼的自己比起来，周默就是太阳背后一抹黯淡虚无的影子。
当然某种程度上来讲，这算是个优点，周默虽然不怎么说话，但胜在做事勤快，也很懂眼色，不怎么犯蠢人的低级错误，这是他被留下来的原因之一。
“你是说周默还在？他一个人又要开车又要当助理顾得过来吗？”
“有什么顾不过来的，给他开双倍工资，就这么定了，bye。”言熠挂了电话，下意识去观察刚刚被大幅加薪的周默会是什么反应。
然而后视镜里，青年平淡的双目直视着路面，没有哪怕一丝波动，言熠瞬间又觉得这人果然没劲透了。
“喂，刚刚说的你都听见了吧，给你涨薪了。”
周默这才飞快地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言熠，闷闷地小声回了一句，“听见了，谢谢言哥。”反应之轻微就像是寄居蟹往外探头了一秒又飞速缩了回去。
言熠感到轻微的不爽，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周默也没做错什么。估计是被刚刚的折磨式广告拍摄弄的，他又翻了翻明天的行程，决定今晚去放松一下。
“等会儿直接把我送到S&J，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手机记得保持畅通。”
“好的。”依旧是公式化的回复。
S&J是圈内人常去的私人会所，隐蔽性和私密度都相当不错，很多一线顶流也会约在这里见面，然而言熠把自己的微信列表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一个提得起兴趣的，十八线小明星们清一色漂亮又相似的面孔，让他觉得有点腻味了。
见了面不外乎就是喝酒，接吻，上床，完事儿了一顿假惺惺的撒娇，最后想方设法地从他这里套点好处，当然也多的是对他动真心的，不过对于言熠这样的人来说，真心反而是最廉价的东西，因为遍地都是，触手可及。
只会让他觉得麻烦。
他真正关心的只有自己的音乐，肉体上的发泄不过是生理需要，然而最近随着他越来越红，Abby趁势给他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杂志拍摄和代言，原计划要开始推进的新专迟迟不动弹，让他近期的烦躁情绪逐渐到达顶峰。
简称看见人就烦。
算了，今晚就自己随便喝点吧，言熠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在车上假寐了起来，这个时候周默的安静就相当合他心意，车内只有轻微的摇晃，和一点点属于他人的，清浅的呼吸声。
言熠连日来躁动烦恼的心绪忽然就平静了下来，他倚在后座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