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迪斯没有看到神殿发生的一切,被神擒住的他,在被强行带走时就已经濒临窒息,最后出现在发黑视野中的是桑奇的舍身一击,紧接着便沉入黑暗,失去意识。
他不知道那一击有没有成功击中敌人,也不知道桑奇是否还存活着,但可以确定这次攻击没有消灭他们的大敌,甚至没能对那磅礴的光明产生分毫影响。
恶魔看着眼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的神,漠然地想着。
他们似乎已经不在神殿了,放眼望去是一片纯粹的雪白空间,仿佛置身于无尽光明之中,连阴影都无法存在,过度无暇得让人不适,而他依然被光明触角扼住颈部吊起,只是这次触角没有收紧,虽然他还是没办法挣扎出来,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窒息昏迷,能艰难地以体内那点如风中残烛的微弱魔力治愈重伤的身体。
而披着恩泽皮囊的敌人,就这样伫立在他面前,在他苏醒过来后便低头陷入沉思,不知在考量着些什么。
是和它之前试图用光明力量在灵魂里挖掘有关吗?
伊迪斯同样在思考,即使现在的他不可能正面击败神,甚至连击伤对方都是奢望,但只要他还活着,就还有最后一丝希望,无论神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不会让对方这么简单就诚心如意的,更不用说恩泽的肉体也还活着,即使被神暂时夺取了控制权,他也不认为恩泽的灵魂就这样彻底消失了。
恩泽不是什么人造的傀儡,他会思考,会想象,会有和纯粹的光明指令不同的想法。
他是人,伊迪斯坚信着。
人的灵魂是不会轻易被毁灭的,只要,给他一点触碰到神明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似乎很快就来了,那张完美得虚假的精致面孔缓缓抬起,看向眼前被束缚的恶魔,更盛的力量洪流从神体内溢出,银色的发梢和雪白长袍在魔力涌动下无风自动,若不是神并没有杀死他的意思,仅仅是这些逸散的能量就足以重伤他,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桑奇甚至没能作出反击就受到重创濒死,这是他们根本不可想象的恐怖实力。
但即使如此,伊迪斯对这个存在没有丝毫恐惧或敬畏,天生的猩红双目直视着对方那双不近凡尘、视万物为蝼蚁的眼眸,一如他无数年前盯着那群践踏人命的贵族那般。
“.......”
神明沉默着,犹如最精致艺术品的倾国面容依旧没有显现任何情绪,既不愤怒也没有奚落,只是漠然地再次向恶魔伸出白皙无暇的手,数不尽的光耀丝线从它皮肤下伸出,如同无数触角般直直向无力挣扎的伊迪斯射去。
而就在此时,它那双从不言语的红唇,第一次微微张合,以飘渺遥远的声线,吐出某种比天使祷文更加复杂的话句。
【不完整,是因为你啊。】
伊迪斯的脑海中,接收到这样的信息。
明明是伊迪斯从未听过的语言,不知为何却毫无阻碍地理解了其中的含义,仿佛是被这句话灌入灵魂中一般,怪异而令人毛骨悚然。
只是在伊迪斯能真正地理解这句话之前,那些神的触角已经全数触碰到他的身体,冷漠地穿过四肢、躯干和头颅,如附骨之疽般刺透皮肉,切断肌腱,深入骨髓,四肢转眼间便被彻底瘫痪,能感觉到剧痛却无法动弹,内脏被这些异物刺穿搅动,稍稍颤抖就传来近乎被撕裂的痛感,而坚硬如颅骨也无力阻挡触角的进入,耳边回响着脑浆被拉扯的粘腻声,能感觉到炽热的血从五官缓缓淌出。
没有解释,也没有更多的话语。
侵入体内的光明丝线,转瞬间化为残酷的刑具,冷酷地摧残恶魔的肉体。
刺进肢体的光钻入每一寸皮层,每一寸骨髓,犹如人界锋利的手术刀,精准而缓慢地将最敏感的血与肉割开、撕裂、扯碎,动作幅度极小,甚至没能在表皮看到一丝伤痕,但内里已经被寸寸削开,被刀刃生生割开嫩肉的剧痛在其中不断重复,一遍遍地通过神经传入脑海,仿佛被数不尽的嗜血毒蚁撕咬,重复着令人发狂的累累酷刑。
插入内脏的光亦然,它们轻松穿过黑暗魔力那不堪一击的防护,如同含毒的微细荆棘布满每一个脏器,无情地用那尖刺撕裂粘膜,将脏器挤压拉扯至变形,同时将器官内外一点点切片剖开,这种程度的伤会被黑暗魔力本能地修复,但还不等肉芽彼此连接,创口就会再以一遍被荆棘挖开,恢复力只会让这样的折磨变得更加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