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人——烦怨——怨怨怨！！！”
贯穿头颅的剧痛让天使浑身颤抖，口中的祷词突兀变得犹如惨叫般尖锐，刺破耳膜的声浪化为致命的圆弧音波，猛然袭向周围所有空间。
这样的攻击是如此强大，转眼间已经粉碎了那道冰锥，和天使近在咫尺的海妖也避无可避，如道道刀光般的音波轻易就驱散了漫天巨浪，击破他的鳞片，撕碎皮肉与骨骼，原本握住冰锥的手臂转眼间已白骨嶙峋，没有温度的脸颊更是看不出原貌，紧接着身形就被扩散开来的音波击飞，在没有海水的保护下摔落到远处的台阶上，发出鱼尾骨裂的沉重响声。
而祈愿的伤势同样很重，过高的音波虽然能击碎冰锥，但也无意间让大量沙砾般的碎冰进入颅内。
“愿——汝——好痛....痛.....痛——愿愿——痛......”
大天使没有继续追击瘫软在地的海妖，而是像受伤的孩子般跪倒在地，用力得发白的手指死死抓住头，仅剩的眼瞳无规律地收缩放大，混杂着浊液和鲜血的泪不断涌出，双唇间发出的嘶哑话语越发混乱，几乎听不出是赞颂神的祷词了，在含有黑暗魔力的碎冰干扰下，被他粗暴注入光明力量的眼球无法重生，只会让犹如附骨之疽的异物将脑组织破坏得更多。
但疼痛并不致命，很快祈愿便抱着头，像被线控制着的人偶般僵硬地站起，被染成血色的眼球不自然地转动着，木然的面容古怪地抽搐着，呆滞了片刻突兀张大嘴巴，发出撕裂喉咙的尖锐嚎哭，让无形的波纹再次剧烈扩散。
“汝——赐——痛......怜——怜怜——悯！！”
“唔！......”
如被利刃削过般的剧痛传遍还曝露着骨骼的身体，赫克里恩无法控制地闷哼出声，被割断肌腱的手无力下垂，本来撑起一半的身体再度下坠。
他能调用的黑暗魔力在天界得不到补充，现在已经少到没办法治愈伤口，裂口处流出的鲜血不断带走他的生命力，折断的鱼尾沉重得难以抬起，失血过多的指尖变得越发冰冷，麻木得感觉不到神殿台阶上光明力量的刺痛。即使是得到了深海意志协助的他，也不是如今强大神使的对手。
而被伤到脑组织后，祈愿的音波反而变得更加尖锐而有攻击性，敌我不分地激烈扩散着，根本无法近身，更不用说对方有着背后神殿近乎无穷无尽的光明魔力供应，即使被再次重伤也不会轻易死去，直至双方都毁灭为止，眼前的大天使都会像不死的僵尸般站起，一次次地发出只有纯粹杀意的攻击，一遍遍地吟诵着崩坏的祷词。
如果曾经的祈愿看到自己变成如此模样，会怎么想呢？
看着伫立在原地，彻底失去理智、不断痛苦哀嚎的疯狂天使，海妖的脸色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默默地凝聚水液支撑身体，以冰冷得毫无波澜的内心这样想着。
只可惜，一切都无法回到过去了。
在攻入被大天使们镇守的神殿、消灭那躲在光明中的罪魁祸首之前，心智崩坏的祈愿不可能自然恢复，即便他们能做到这点，祈愿也能侥幸地清醒过来，早已献祭了自身的他也不可能正常存活，已经不可能像千百年那样，和这个天真的小天使在人界转世，看到那璨若星辰的眼瞳，再次露出明媚纯真的笑意。
如果在死前，再听一次那首破歌就好了。
赫克里恩想。
透出海水咸味的水液再次环绕全身，艰难地带动这副千疮百孔的鱼尾身躯，在沾满血迹的地板上缓慢移动，但移动的方向并不是能避开攻击的后方，而是直直地向音波震动最猛烈的来源，大天使祈愿所在之处。
“赞赞——颂——痛.....好痛！——愿——祈——祈祈.....”
面对往自己方向挪移的海妖，还在死死抱住头嚎哭祷词的祈愿并没有动弹，他仅剩的眼睛糊上浓厚的血浆，看不清外物，已然崩溃的精神也失去主动战斗的能力，但不断从唇间扩散开来的音波就是他最好的屏障，犹如长满锋利倒刺的荆棘网，彻底封锁了身周所有的区域，毫不留情地撕碎任何胆敢踏入的活物。
靠近的赫克里恩也不例外，刚才更远距离的余波就已经能撕开皮肉，此时进入音波最强的范围，不过片刻表皮就已经被削去一层，鳞片寸寸粉碎，连最强韧的鱼尾都出现道道极深的伤痕，仿佛被刀刃狠狠地割开。
但这次他没有退避，也没有闪躲，只是竭力凝聚出单薄的黑暗防护，便继续迎着无形的荆棘前行，尽管这音波威力巨大，但失去了主人的控制，不会瞄准区域内的敌人，因此赫克里恩所遭受的攻击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致命，让魔力近乎衰竭的海妖不会立刻被杀死，而是在持续的失血中，一点点靠近眼前的大天使。
伤痕累累的鱼尾无法在陆地上行走，只能靠水液的推动拖拽着；曾经肌肉紧实的手臂露出森森白骨，每往前挪动一步，就脱落一道刺眼的血红；被海洋意志侵蚀而成的鳞片早已完全脱落，剩下脆弱的皮肉被音波无情地削下。
伤越来越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战斗的本能也好，内心的杂念也好，逐渐从灵魂深处消逝，仅存下来的，只有到达音波散发之处的执念。
他不会让祈愿被任何人带走......
绝对不会。
........
“祈——祈......愿汝——汝.....痛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