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宋延霆是被祁旭接走的。
一辆风骚的红色凯迪拉克仗着夜深无人，在路口一个漂移把自己甩过来，风风火火停在酒吧外，祁旭健步冲进去，不带歇气地开喊：
“宋延霆！？你在哪儿呢？”
回答他的嗓音一如既往清澈，却像怀有心事，听着不那么明亮了。
“祁旭哥，我们在这里。”夏时予迎上去说。
“没事吧？”祁旭第一时间看向他身后的宋延霆，上下打量。
对方衣衫整齐，眼神冷静，就是脸色不大好看——在宋延霆身上并不算异常——心是放下来了，头也开始痛了。
车钥匙从指根滑回裤兜，祁旭问夏时予，“你说他被灌醉了？”
半小时前，他搂着施孟准备睡了，忽然进来一个电话。
深夜来电，本来没什么，但祁旭这人大概有点毛病，其他方面样样追求新鲜，唯独电话铃声，喜欢传统的，用的还是旋转号盘电话机时代那种初始打铃声。
一阵清脆的叮铃铃声，施孟惊醒，连人带手机一起踹了下床。
祁旭懵在地毯上，捞起手机闭眼接听，刚准备骂，却听见那边一开口就跟报警似的：
“祁旭哥，我和宋律师在KD，他喝了酒，有点醉了，赖在这里不走，你能过来一趟吗？”
夏时予一五一十的交代着，隐隐约约，宋延霆的声音穿插进来。
“……我说这些话，不是一时兴起。”
由于离话筒近，夏时予的声音清晰很多，似乎把话筒遮了下，驴头不对马嘴地回复身边人：“祁旭哥会带你走。”
片刻后，宋延霆的声音又道，“明天，我还能来这里吗？”
这里？
你以为是饭店呢？
祁旭扶着床爬起来，心想宋延霆真是喝多了。
哥，你现在是身处gay吧啊，没事还来什么来！
他换下睡衣，应道，“行，你先帮我看住他，我马上过来啊！”
路上七拐八绕，转得脑子都快成浆糊了，全靠一颗上火的心撑着，真见到人，又不像那么回事。
没说胡话，站得笔挺挺的，看见他之后，眼里还流露出明显的抗拒……不是，宋延霆哪里像醉了？
但看着夏时予求助的表情，祁旭还是决定盘问宋延霆本人：“宋哥，你怎么来这儿了？”
“找人。”
宋延霆意有所指瞥过去，夏时予对上他的视线，微微睁大的黑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隐蔽地摇摇头，宋延霆于是在祁旭皱起眉头前补充道，“我不过来，谁帮我做设计方案。”
祁旭无语垂头，一巴掌不轻不重，拍上自己脑门。
然后，意识到他错了。这掌应该拍宋延霆脑门儿上！
“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他会因为宋延霆和夏时予道歉，祁旭凑近了语重心长道，“你知道，我和宋哥关系好，他找我催进度都是这种态度，肯定是把你当朋友了，才会这么没分寸，你别介意哈。”
“没事。祁旭哥，你送他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夏时予侧身退开，祁旭却拎着他追问道，“喂，小夏，他喝了多少？”
“不多，”说着，宋延霆从两人身后挤进来，拨开夏时予，亲口回答道，“没醉。”
被他摁在身后的夏时予顿了顿，垂下的手用力拉了下他衣服后沿，宋延霆会意，不动声色地改口道，“……也可能有点醉，后来和他出去吹了会儿风，现在好多了。”
他无心再隐瞒祁旭，但也不想在这时候，继续给夏时予施加压力，要顺着夏时予的意思来。
祁旭打了个迟到的哈欠，迷瞪瞪看两人一眼，无语地摸出车钥匙，塞给宋延霆，“没事就撤了，别影响小夏休息。走，今晚去我家住。不过我是开不动车了，你叫个代驾，送我俩回去。”
“他呢？”宋延霆看向夏时予。
“他回学校啊。”祁旭奇怪道。
宋延霆说，“都叫代驾了，不送他一程？”
夏时予连忙拒绝，“我可以自己回去。”
这才想起，今晚的麻烦还算他给夏时予找的。祁旭有点过意不去，跟着劝道，“那一起吧，也没多远，这么晚了，少折腾。”
然后夏时予就被强行推上凯迪拉克后座，宋延霆提前跟祁旭说明：“我们在后排醒酒，你看路。”
宋延霆在另一侧上车，以几个伸展不开腿的动作，表示自己是出于正当理由，顺势逼近夏时予。
前排的祁旭说着困，代驾一来，他就精神了，忍不住和司机聊最近的业界行情，身后的座椅，刚好挡住后排几乎凑到同一片阴影下的两个脑袋。
宋延霆上身后仰，半敛眸光，锋利的眉峰隐在暗光中，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夏时予一侧目，宋延霆就自觉解释道，“酒劲上来了，有点头晕。”
夏时予竭力避免肢体接触，整个人往前坐，只有屁股尖挨着坐垫。
“要开窗通风吗？”他已经准备按动车窗升降器了。
“别开，冷风吹进来，容易感冒，”宋延霆睁开眼，低声说，“不然，你过来让我靠一靠，这样我会舒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