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予还记得,那是向真出去参加聚会,喝得微醺,非要来找他,他只好报出家门地址,提前在门口迎接他。
向真少有这么失态的模样,作为班上的助教,在一帮小鬼面前当学长的时候总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现在却因为酒精作用而任性地坦着领口,眼中多了些放纵,目光不断在他身上扫视,甚至连隐秘部位也没放过。
夏时予被看得脸颊发烫,向真却浑然不觉,从欣赏他本人转为欣赏他家的装潢。他家里没什么特别,向真却看得很细致,最后径直去了他的卧室,夏时予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向真一眼就看到夏时予挂在墙上的画。
他自认对向真的心意藏得很好,当心底的秘密被这样突兀地呈现出来,夏时予半是紧张半是害羞,很想直接去蒙住向真的眼睛,却只是掐着自己的手心来缓解焦虑。
向真会觉得他变态吗?以后还愿意和他分到一个组练习画画吗?
在向真看画的那短短几秒,他脑中飞过无数可能性,等向真开口评价就像等了一个世纪。
夏时予背上冒了层细汗,做好了面对一切可能的心理建设,却见向真回头对着他眨眼,问道,“小学弟,你画的是我吗?”
他一口气被提到了天灵盖上,闭了闭眼,过了会儿才认命般回复,“是你,学长。”
如果向真表现出反感,他还可以把向真的身份解释为绘画模特,不至于让他害怕远离。
然而向真笑眯眯地夸道,“画得很好。”
夏时予僵直的肩膀微微松懈,暗自松了口气,可下一个问题又紧随而来,让他再次愣住。
“这幅画叫什么名字?”向真弯着眼睛问,语气温和而亲近。
夏时予盯着向真的脸,忽然酸了眼眶。那是他在梦中无数次渴望亲吻的眉眼。
心动会让人的情绪翻滚煎熬,但最终等待审判的这一刻,所有思绪都被压成深海下的暗涌,只敢用沉默回应。
他珍藏在心底的笑脸,那些酸的甜的回忆,只参杂着一丝轻微苦涩的过往,仿佛同时涌上喉头,让他出口的话变得低沉而沙哑。
夏时予说,“这副画叫做《真》,向真的真。”
向真弯起的眼睛缓缓睁开,他的视线如同抚摸般扫过夏时予的脸庞。
“你喜欢我么?”向真淡淡地问道。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让他迎着向真的目光,忍住心脏巨震下的惊慌,回应道,“嗯,喜欢。”
向真凝视着他,过了会儿轻轻一笑,捏着下巴吻过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神情像极了情难自持。
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就好了。夏时予听见自己的声音。
下一秒,梦境翻覆,向真温柔的笑容变成了讥讽,墙上的画掉下来,砸入没有边界的浓黑深渊,他作画的颜料开始褪色,温馨小屋倾倒,塌成狼狈的碎片。
他来到空无一物的虚空,独自抱着膝盖蜷缩起来。
“你又梦到我了,有这么想我吗?”向真的声音戏谑地响起来。
“不,不,走开。”夏时予把头埋在臂弯里。
“还喜欢我吗,夏时予?”向真用惯常的温和嗓音问他。
“不,再也不敢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夏时予肩头颤抖起来,带着哭腔回答。
“为什么不敢?你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就敢给红蜻蜓投递作品,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向真很不理解地问。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夏时予红着眼睛抬起头,眼前没有向真,什么都没有,但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了宋延霆的脸。
“因为喜欢你太疼了。”
说完这句话,一阵窒息感陡然袭来,夏时予急促地吸了几口气,才攒够睁开眼睛的力气。
他漂亮的眼睛里只有空茫,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才缓过来,眼神重新定住。
手臂在床面扫荡,捞起陷在被褥间的手机,夏时予点开了一个聊天框。
漫无目的地往前翻,仔细地看过一条条信息,然后面无表情地打开操作页面,利落地点了删除。
屏幕上弹出提醒:
将联系人“宋延霆”删除,将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他的动作顿了半秒,拇指划到右侧的红字。
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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