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y眯着眼打量了韩江雪一圈，然后幽幽地问说：“不对路，二哥，你被临时标记了？边个这么够胆？”
她是alpha，一闻就能闻出端倪。
尽管韩江雪平日里都把信息素控制得很好，但她好歹也跟这人认识这么多年了，自然熟悉那种烟草味。只是刚刚这人一进门，她就察觉到韩江雪不仅信息素变明显了，而且在原本的烟草味之下还压着一层花香。那股花香不是粘上去的，而是实实在在混到了烟草味里，这只能是标记才能做到的。
韩江雪是谁？新义安的二哥，双花红棍，几乎内定的下届话事人。哪怕没有这副靓仔的皮囊，也少不了会有许多人怀着各种目的接近他，试图控制他。
当然，截至刚刚为止，Mary以为还没有人成功过。
毕竟只要韩江雪不想，生理本能在他面前就是放狗屁，哪怕最后依旧会因为无法抵抗alpha信息素而失控，这人也一定能在这之前把强迫他的人杀了。
Mary的提问让韩江雪身形一顿，半个月前那晚发生的事情又在脑海中浮现。
平心而论，韩江雪是很喜欢万径的信息素的。花香般的气味一点儿都不似绝大部分alpha的信息素，倒很衬这人的长相。现在这种味道藏在他身体里，偶尔会忽然冒出来，淡淡地缭绕在鼻尖，仿佛那人就在身边一样。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又或许，只是面对万径时会这样。
“咁八卦做乜，”韩江雪回过神，忽然问Mary，“你们alpha做完临时标记会跟另一方产生一些……精神上的联系吗？”
“比如？”Mary嗅到八卦的味道。
“比如能察觉到对方心情之类的。”
她闻言沉思了一下，正经地回答说：“我没遇到过，听上去这种情况一般要等完全标记才可能会有吧？”
多了一个临时标记并没有给韩江雪的生活带来太大的改变，唯一让他有些不习惯的，就是他似乎和万径之间多了某种精神联系。
不过这种精神联系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奏效的，通常只有当万径情绪起伏较大或是遇到突发状况时，韩江雪才能通过一种微妙的方式清楚地感觉到。
比如他第一次发觉这件事，是万径刚刚做完临时标记的时候。
关于性冲动，关于渴望亲近，关于占有欲，以及其它许多细微而复杂的感情都在信息素爆发和交融的那个瞬间清晰地传达到他的意识里，仿佛万径的心在那一刻毫不设防地向他敞开，真诚得让习惯了黑社会勾心斗角的韩江雪不知所措。
他用手轻轻抚摸万径的脸，对方雀跃的心情也跟着传来，具象得如同猫咪看到喜欢的人，尾巴一下子竖起来一样无可掩藏。
但至于对方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受，韩江雪没有问。
“走了，不然要迟到。”阿鬼的说话声打断了韩江雪仍在回味那晚的思绪。
他起身往外走，一旁的Mary忽然拉住他，半晌，意有所指地开口说：“二哥，你最好留意一下自己。”
装修摩登而不失奢华的包厢内，推杯换盏声不时响起，直到一声刺耳的碰撞刺入，像一个错位的休止符，突兀地终结了所有交谈。
饭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韩江雪身上，只见他身前的那杯茶被打翻在桌上，褐色的茶水打湿了桌布和他的袖口。
气氛变得有些不对。
其中一位大老板看向韩江雪的眼神逐渐微妙起来，虽然不像在生气，但比生气更加复杂的情绪更加让人不安，那或许是贪婪，或许是嘲笑，又或许是……阿鬼皱了皱眉，然而没等他作出任何反应，韩江雪已经先一步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不知道韩江雪在发什么神经，只知道这人很少会在正式场合做出这种失礼的行为。
“失陪。”眼看韩江雪不在乎的态度，阿鬼也没有太把这顿饭放在心上，意思意思地道了歉，跟着追了出去。
他们一路赶到了便利店门前，路上韩江雪一句话都没说，根本就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
阿鬼认出了这家便利店，但当他透过玻璃窗往里看时，里面正在轮班的却是个年轻的女孩子。
“在外面等我。”一路都在沉默的韩江雪终于开金口，接着走进店里。
阿鬼看韩江雪的神情不像是在儿戏，隐隐预感到接下来事情可能会变得有些麻烦，于是打电话叫了几个刚好在附近的新义安成员，以防万一。
“我也不知道，他工作时间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消失了，是老板接到投诉临时叫我过来顶班的。”穿着店员制服的阮丽看着眼前的男人，谨慎地回答道。
她看出眼前这位客人的心情差到了极点，生怕自己哪句话不小心就点爆了这个炸药桶，于是每说一句话前都要三思再三思。
幸亏对方教养好，心情差归心情差，并没有像其他不讲理的客人一样迁怒于她。
“你到的时候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客人又问。
阮丽下意识地想要摇头，然而刚晃了一下脑袋，又突然想到什么，从制服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来。
“这个，我来的时候就在收银台上，我还以为是之前边个客人留下的。”她一边说一边将纸条递给了眼前的人。
与此同时，便利店外，刚刚接到阿鬼电话赶来的其中一个手下忽然身体一僵，接着颤颤巍巍地开口道：“……鬼哥，大佬好似，快发情了。”
阿鬼是beta，加上鼻炎，平时对信息素就十分不敏感，几乎闻不到。此刻他仔细嗅了嗅，只隐约察觉到一股很淡的烟味，然而他清楚地记得韩江雪的发情期很规律，根本不是这个时候。不过看这位alpha小弟的状态，又不像是装的，他无法亲自判断这件事的真假，于是说：“那你先走吧。”
手下却罕见地没有听从指令，反而死死盯着便利店里的人影，像是着魔了一般。
空气中乱七八糟充斥着各种气味，也包括给了他临时标记的alpha的味道，然而那股味道很淡很淡，在其余的气味里几乎要淡得闻不见了。这种难以捕捉的气息让韩江雪变得暴躁和不安，原本就已经到了谷底的心情竟然又更差了。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后颈，忽然意识到这是为什么。
发情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