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下来的环境让楼道刹那间回归到看不清人的黑色。
而盛皓就是趁着这一功夫,凭借着模糊的轮廓,在汴霁谙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从他原本藏匿着的兜里掏出刀来,狠狠地向那个黑影的位置划去;
下一秒,皮肉翻滚所溅出来的血沫令盛皓兴奋。
他不确定有没有伤到对方的大动脉,但依靠着这一转机,他曲起腿,狠狠地踹向了被他伤到的汴霁谙。
接着,随着一阵肉体碰撞的嘈杂声,楼道的声控灯再次亮了起来,而原本还驰骋于盛皓身上的某人,也因为这一猝不及防的变故从台阶上摔了下去,背靠着身后的墙壁,低着头,连气都不喘一下的,谁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原本这一击盛皓是打算留在汴霁谙射出的那一刻用的。
但突如其来的灵感打断了他,迫使他不得不推翻他之前的假设,来思考另一种可能性。
刚才汴霁谙的反应已经充分说明了,他舅舅的死还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而他了解他舅舅的性子,这人去找汴霁谙的话,无非就是要钱和要人;
可对于汴霁谙来说,钱是最不重要的,所以他舅舅哪怕再死缠烂打,汴霁谙恐怕都会无动于衷。
就算他舅舅实在要不到钱走投无路了,对汴霁谙起了歹意,打算鱼死网破,以汴霁谙的性子,只要不在他必杀名单上面,管他舅舅如何的蹦跶,汴霁谙都不会致人于死地,更别说他舅舅还没有这种胆量了。
而这样的话,那就只剩下人了。
盛皓甚至不用去想都知道,他舅舅要人的方式无非就是舔着个逼脸地去求汴霁谙,求他把自己的外甥还回来。
方才汴霁谙的反应也充分地证实了这一点。
所以说,这一切的始末,竟是他舅舅要人无果,反而激怒了汴霁谙失态杀人,事后,汴霁谙不甘于自己的失态,所以要从他身上找回场子,平衡自己的心态,才闹成了这么一出?
可从始至终,盛皓只觉得荒唐的,是他的存在,竟会引起汴霁谙的反常……
汴霁谙舍不得他。
领悟到这一点后,盛皓不禁思考他曾经作出的假设,在汴霁谙舍不得他的前提下,两年以后的这人再次找上他的时候,真的是为了报复吗?
而就在这时候,那边一直没有动弹的汴霁谙突然抬起了头。
他的锁骨胸膛位置,被盛皓割出了一条很长很深的伤口,染红了这人半边衣裳,连脸上都泛起了不少血渍,看上去有些瘆人,可那双眼睛在盯着盛皓的时候,里面仍然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什么也没有。
盛皓有些卖力地撑起身子。
他的腿间还有刚才做爱时的精液,就这么随着他坐起的动作,蔓延至了台面上,空气中满是腥檀的因子,包裹着血腥的味道,是他和汴霁谙之间最真实的写照。
在经历了一轮拳打脚踢和粗鲁性爱后,盛皓实在是没有多大力气动弹。
他背对着光,坐在阶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休息平台上同样注视着他的汴霁谙。
这令盛皓感到别扭又快意的,是他竟然在这人心里占据着一个与旁人不一样的位置。
他既心情复杂,又企图以此为筹码,想要以主人的姿态,利用着汴霁谙的这份不同,为自己谋取更多的价值和地位,再不济,也要以此化作讽刺的利器,一点一点地将这人给踩在脚下,来满足男人间那种微妙的胜负欲。
所以,他以一种看好戏的眼神,俯视着下面的那人,并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汴霁谙,你舍不得我了。”
这一句话落下,过了很久很久,才终于迎来汴霁谙的回复。
“我舍不得你?”熟悉的嘲讽语气。
盛皓再接再厉道,“何止是舍不得我,两年以后,你还会忘不掉我,还会来主动找我。总而言之,你完了。”
汴霁谙,你完了!
盛皓从未感到如此爽快的,是他竟在这场角逐中赢得了主动的上位;
从此以后,他的存在将时时刻刻影响着汴霁谙的心态,影响着汴霁谙的工作,等同于影响着这人的一切。
这就如同原本没有任何感情欲望的神袛,被人给系上了狗链,被人给踹下了神坛跌进了烂泥里。
这甚至是要比弑神都来得更刺激的,是他将一向视人命如草芥、绝对性按部就班的杀人魔染上了感情的色彩,从此以后,他会失控,会不舍,会犹豫,甚至会下不了手……
还有什么,是比让情绪稳定、掌控他人命运者的堕落,更让人禁忌的呢?
终于,汴霁谙站起了身,他一步一步地朝盛皓走来,并在盛皓捏住刀刃企图做好反击准备的刹那,抬脚狠狠地踩住了那只刚蓄力起来的手。
诡秘的黑暗中,盛皓忍着痛,他能感受到手里的刀刃正在被人给拿走,但踩着他手的脚,却丝毫没有松懈的准备。
“我完了?”
灯光又再次亮了起来。
这一回,汴霁谙弯下身,和盛皓面对面的注视不过一尺之距。
而环境的光线越是稀疏晦暗,对盛皓张扬大气的五官轮廓就越是给力;
尤其是在那双浓眉大眼的加持下,在与人对峙的时候,神态的挑衅与张狂所散发的气场很难被人给压下去,哪怕是汴霁谙这种骨子里沾满鲜血的罗煞,也不输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