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云琛抹了一把唇边的血迹,抬脚走近面目全非的墓地,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拽起神魂俱裂的季亦然,扬起下巴示意茫然不知所措的工人把里面露出来的骨灰盒打开。
“老板……这、这不太好吧?”
“坟也挖了,再开一个骨灰盒又算得了什么?”骆云琛面不改色道,“给你多加三倍的价格,不要跟我废话。”
天色已暗,陵园里的路灯也稀稀拉拉的亮了起来,远处绿绿葱葱的青山蒙上了一层墨色的纱罩,夜晚的雾气朦朦胧胧地浮了过来,就连眼前拽着另一个人手腕的男人面孔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工人不敢再耽搁下去,打了一个寒战,终于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撬开了看起来就用料不菲的骨灰盒——
骆云琛不等季亦然拼了命一般地冲过去,率先从工人手里接过打开的骨灰盒,眯起眼睛细细端详了片刻盒子里这堆灰白色的小山。
“云琛、云琛……你不许碰他!骆行舟!你放开我!”季亦然转身就想夺走他手里的骨灰盒,骆云琛喉咙翻滚数次,还是咽下了快到唇边摇摇欲坠的真相。
他猛地松开季亦然的手,终于打定主意伸出食指浅浅地蘸了一下骨灰盒里的粉末,在众人惊恐万分的目光中,他把蘸有灰白色粉末的手指轻轻地送入唇中。
一股淡淡的麦香在舌尖蔓延开来。
骆云琛歪了歪头,似乎还在细细品尝骨灰的味道。
一旁等候的工人当中有人终于控制不住恐惧,丢下锤子就跑了,嘴里还大喊着妖怪什么的,另外几个工人也畏畏缩缩的说着工钱另结,看都不敢再看骆云琛一眼便仓惶逃离了狼藉一片的墓地。
季亦然眼尾泛起一层薄薄的湿意,他仍旧想从这个夜色里宛如鬼魅魍魉的男人手中夺回自己丈夫的骨灰,不等他进一步动作,男人竟主动把骨灰盒递到了他面前,嘶哑的嗓音堪比夜鸦:“尝尝?”
季亦然接过骨灰盒便视若珍宝的紧紧抱在怀里,哪里还听得进旁人在说什么。
骆云琛叹了一口气,不给对方反应时间便伸手又捏了一把“骨灰”塞进了那发颤的嘴唇里。
季亦然如遭雷轰地呆怔在原地无法动弹,嘴唇缝隙间涌进口腔的是让人无法忽视的细小粉末,一旦意识到这是骆云琛遗骨的一部分,无法言喻的疯狂情绪便叫嚣着冲毁了他长期以来的自持。
他痛苦万分地闭上眼,泪水潸然而下,在唇齿间绽放的是爱人骨灰的味道,微微甜的麦子香气渗透进鼻腔,就像是男人往昔慵懒的笑声……
季亦然陡然之间睁开了眼,他不可置信地垂眸看向怀中精致华丽的骨灰盒,终于颤抖着手指也模仿“骆行舟”的动作蘸了一点儿,迟疑地将手指送入口中。
“……这是面粉?”
骆云琛伸了一个懒腰,有一种意料之中的倦懒,他瞥了一眼四分五裂的墓碑上自己的遗照,大着舌头促狭季亦然:“你多久没好好吃饭了?多吃一点。”
季亦然显然被这个“无意”当中的发现给震惊到了,他甚至都没空去计较越来越古怪的男人过分熟稔的玩笑,摩挲着怀中冰冷坚硬的骨灰盒,眉头深锁道:“这不是骨灰……他不在这里……”
季亦然溢满泪水的眼眸忽然对上男人云淡风轻的眼睛,须臾之间的恍惚迷乱很快便被心底另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所颠覆,为什么骆行舟会来破坏骆云琛的墓地,为什么他竟然敢当众亵渎自己大哥的骨灰?
无数有据可查的迹象串联在一起,似乎已经指向这种种疯狂背后掩藏的真相。
季亦然终于找回了昔日灵敏的判断力,他哑着嗓子试图求证道:“骆行舟……你是不是也没有亲眼目睹云琛的尸体?”
“骆云琛……他是不是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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