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失语
13
谎言，在这一生中说下过千千万万个，说一半真话，怎么叫撒谎。
他杀的不算人，连动物都比不上。摇头能获得稳定的住处，他咧开个和善的笑容说：“没有，我什么活都能做，只要能吃饱饭，有地方睡，活好不黏人。”
酒肉和尚抹了抹了油嘴，朝吉米打手语，手速飞快，嘴巴发出些“咿咿呀呀”。吉米蓝色的眼睛转向宋橘，凝视他，莞尔一笑：“你运气真好，我们缺一个学徒。”
宋橘被带上三楼一角的小室，各个地方堆着不同的颜料和乱七八糟的草稿图纸，踏在木质的地板上，能发出“嘎啊——”声响，下一秒这个空阁楼就要塌陷了。
他脚踩中了一块凸出，地上有着扣不掉的顽固污渍，墙壁上挂着不同的细长刺。
“这间是纹身室也是休息室，我们为整个中国城有需要的人纹身。”吉米跳坐上一个桌子为他介绍工具。
酒肉和尚进来后，空间更加狭窄起来，揉了揉吉米的头发。吉米撒娇道：“我没欺负他。”
他按下暗室的开关，地板被机关推开。吉米朝他一笑，楼住他的肩膀说：“骗你的，开个玩笑，下面才是工作室，这里只是堆放工具的地方。”
宋橘不太喜欢与人过度亲密，退开来一点问：“需要我做什么？”
“站在旁边学怎么扎人吧，包听包会，听别人尖叫哭喊可是很有意思的，你会享受这份工作的。”吉米介绍道。
吉米的话不假，宋橘的的确确从中享受到愉悦，无论多么大的块头，只要躺上了这个简陋的台子，或者坐在一个地方。手、脚、背部和颈部，这些人脆弱的地方都全部朝他裸露出来。
细长的针沾着混合好的颜料墨水，刺入组织皮肤内，一点一点连成片。皮肤因为锐利的尖刺而泛红，扯拉起肌肉的疼痛。再坚强的男人躺在那，也要发出难忍的呻吟声音。
控制，俯视，享受。那是一个贫瘠的人从未享受过的凌驾他人痛苦之上的愉悦。
宋橘学的是渲染刺，被刺过的腿和手经过几轮扎刺后疼麻的无法动弹。他望向那个酒肉和尚时候，他正在跟吉米作喝酒的商量，吉米大声的没收了他酒葫芦说：“一周一次，和尚我们说好的。”
和尚手语懒散打得飞快，宋橘已经能看懂一些，也
学习了一点手语，做日常交流。
他跟和尚的刺青刺青风格大径相庭，和尚走得美式卡通风格，大壮汉极少喜欢这种。
和尚不屑地打挥动手指和头，嘟嘟囔囔，咿咿呀呀，喉咙发出浑浊声音，吉米翻译说和尚指责是他们不懂艺术。这里谁管纹身艺术不艺术，刺青是用来标记分类的。
而宋橘走得是克系风格，倒也开多一条赚钱门路。
宋橘没过问和尚跟她妈什么关系，明哲保身，知道事实越少越好。偶尔客人不多时，他便传街转巷跑出中国城区域，来到那个约定好的街角商店，拿走了一块石头，等待着休闲一刻下的十二钟声敲响。
他盘算着刺青店里的生意逐渐红火起来，期盼已久的稳定似乎逐渐到来，那日的大火仿佛是重生之前的业火。
唯一不稳定地是那许下诺言的人，柯西林在钟声敲响十二下后，未曾来到约定地点。
宋橘在深夜睡觉时，恍惚间醒来，出触碰藏在枕头底下的红宝石小刀时，坚硬的石块硌着手疼。
算了，就当自己被骗了吧。
吉米晚饭的时候把烙饼扔给他，递过去一碗素白粥，跟她将从前的故事。她被扔在下水道口。和尚因为偷喝庙里供给佛像的酒，破了出家人都戒律，给赶出来了，没地方睡，钻到桥底下时听见了微弱的哭闹声，这才把她捡了过去。
宋橘问她，真的吗？
吉米古灵精怪地做了个鬼脸说，骗你玩的！这个把戏她已经骗了不少心软的老妇人买她的姜饼人！
宋橘瞧着她脸上的雀斑，没由的来问了句：“雀斑是天生的，还是下水道里头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