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织耕苑
虽然发生了可怕的事，但织耕苑事农活动并没有受影响，只延期一日，在五月二十日这天举行。
白茸在玄青的建议下提早半个时辰到达。他昨日傍晚时来过一次，但因天色昏暗并没有看清细况，此时才看清楚全貌。
眼前，面积宽广的田圃被篱笆切割成四四方方的阵地，土地已被翻整过，透着泥土的清新气息。西边是一排造型别致的屋舍，粗壮的垂柳下是一口古井，边上还有个磨盘。东边种植桑树，桑树后面是三间小屋，屋前放着几个大筐。更远的地方有一方池塘，另有一间草屋。
如果忽略红墙黄瓦，这就是田间地头该有的样子。
白茸道：“弄得还挺像回事儿。”
玄青道：“都是表面的东西，装装样子。”
白茸笑道：“宫里谁不装样子呢，就连皇上不也时刻端着架子，实际上还不是跟咱们一样。”说罢，见玄青表情古怪，又道，“哦，对了，你是没见过他其他样子。”他让玄青附耳过来，小声道，“你们都不在的时候，他还坐床上抠脚丫子呢，抠完还不洗手，可脏了。”
玄青听了两眼发直，忽然爆发出大笑，白茸也加入其中捂嘴偷笑，接着道，“你们是没见过，所以总把他当神似的敬畏膜拜，其实呢，还不是普通人一个。上次他还跟我抱怨说便秘，坐恭桶上半天拉不出来，结果吃了刘太医的药之后，又改拉稀了，一天上五回。”
他们又笑了一阵，白茸再回头时，发现余贵人正在苑门口，不知来了多久。
他收敛住笑意，走过去。
余贵人下意识往后退，但又旋即又停住，大着胆子给白茸见礼。
“没想到啊，脱了那身粗糙衣服之后，你还挺漂亮。”白茸脑海里浮现的是玉泉宫中他撞见瑶帝偷偷摸摸淫乐的画面，对余贵人更加没好气，“你真是好本领，竟然一路坐到贵人，以前小瞧你了。”
余贵人解释：“不是我……是皇贵妃……”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也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没……”
“我告诉你，皇上只喜欢我，不喜欢你，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我……我有……”
白茸瞧着他额上那抹青色胎记，问道：“天生的吗？”手指额头。
“是……”
白茸对身后玄青道：“我前几日看书，书上好像提起过，只有那些成了精怪的东西才会在额上生出花纹来。”
玄青欠身：“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白茸又看回余贵人：“那敢问你真身是什么啊，狐狸还是老鼠？”
“没……不……”余贵人吓得只摆手，“我是人，不是精怪，昼妃莫要胡说。”
“不是精怪最好，否则，定要将你交给法师，现出原形。”白茸看了眼日渐升高的红日，早霞渲染半边天，继续道，“你知道道士们是怎么让妖物现出原形的吗？”
余贵人缩着脖子直摇头，他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
白茸像是没看见他这副模样，自顾自道：“书上说先用新鲜的狗血从头浇下，若无动静就再用棍子把妖物的精魄打出来，要是还不行，就直接烧死，用火焰去净化。”
“您说笑了，我不是妖物。”余贵人害怕极了，风一吹凉嗖嗖的，后悔没有跟薛嫔一起来。他一点点挪到东边桑树下，尽可能远离白茸，好让惊吓过度的心脏得到平复舒缓的机会。
白茸哼了一声，也跟过去，慢慢道：“你要聪明就时刻离远些，要是让我发现皇上去找过你，和你做些什么，你就等着现出原形吧。”转身之际，嘴里吐出“妖孽”二字。
玄青问白茸：“您这是怎么了？忽然生气了？”
“没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
玄青没再说什么，在他眼中，白茸正变得模糊不清，再没有初见时那般剔透闪亮。
没过一会儿，又一人到了。
是昕贵人。
白茸对他印象挺好，主动迎上去，昕贵人礼数很周到，对他道了一句“昼妃金安”。他听后咧嘴一笑：“你今日这身打扮倒似真要干农活一般。”
昕贵人一身浅紫长衫，窄襟窄袖，腰上系一墨色绸带，脚下是一双黑色矮靴。头发全挽上去，用一根银制叶形簪插紧，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累赘的地方，看着十分干练。与之相配的是清爽的妆容，白茸甚至怀疑对方很可能只搽了普通的面霜，因为那美丽的脸蛋既没有过分惨白也没有异样的绯红，而是一种自然健康的淡粉，显示出他这个年龄特有的活泼朝气。
同时，昕贵人也在观察白茸。自他入宫之后，身边人谈论最多的便是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昼妃。他还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仅有的几次观望让他从心底生出一种好感，白茸身上时而内敛时而自傲的复杂气质激发起他的好奇，让他不由自主想去接近和了解。
“我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您呢？”他问。
“我也是，这里荒废了很多年，昨天才刚刚整理好。”
“短短几天功夫便修整一新，效率很高。”
“是啊，昙贵妃指挥得当。”
昕贵人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不善，淡淡一笑：“皇上会来吗？”
白茸试探道，“你是不是还没见过皇上？”
“是啊，很向往。”昕贵人大方承认，丝毫没有因为萌动的春心而有心理负担，反而憧憬道，“听说皇上丰神俊逸、温柔多情，对待他人很和善，能与这样的君主为伴，何其幸运。”
“那你今日要失望了，皇上今日不出席活动，只有太皇太后会来。”白茸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以为会发现寂寥和幽怨，但惊奇地发现那张素净的脸上并没有生出太多波澜，反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态，说道：“我还没拜见过太皇太后，今日倒是个机会。”
“拜见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