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爱无止境
四月二十七日清晨,瑶帝在银朱迫切地呼唤声中醒来。
一同被吵醒的还有昙贵妃。
“怎么了?”瑶帝不满,他昨晚和昙贵妃玩行酒令,提前吩咐下去不上早朝,打算睡个懒觉。
银朱像是没感受到瑶帝的怒气似的,凑近耳语。
昙贵妃不动声色凝神分辨,只听到昼妃二字,心下骂了一句不要脸的贱人,刚想问几句,只见瑶帝在银朱服侍下穿好衣裳,对他道:“银汉宫出了点事,朕先回去,你接着睡吧。”说完就走了。
他冷笑,银汉宫能有什么事,分明是白茸在银汉宫出了事。他让秋水派人去打探消息,自己则又躺回床上,继续闭目养神。
大约一刻钟后,瑶帝赶回银汉宫。
眼前的一幕令他震惊。
轻雾笼罩下的宫殿如仙境,和跪在丹陛前鲜血淋漓的身影形成鲜明对照。
机械的噼啪声敲在他心上,每一下都痛入骨髓。
他走过去,抓住正扬起的手臂,对白茸道:“你疯了吗,这是干嘛?”说着抽出白茸手里的鞭子。
白茸从半个时辰前就跪在这里,不停自鞭,身后全是血痕,此时半撑地,勉强仰面道:“我惹陛下生气了。”
短短一句话如火钳烫在心上,心房急剧收缩下,刻意构建起的壁垒随之崩塌。瑶帝心疼得无法呼吸,好像有团乱麻在胸腔里揉来搓去。他勾住白茸的下巴,落下一吻,柔声道:“小傻瓜,朕生昼妃的气,但梁瑶不生白茸的气。”
“那陛下原谅昼妃吗?”语气中尽显小心谨慎和卑微。
瑶帝望着薄雾中的白茸,朦胧的楚楚动人的身影摇摇欲坠。他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已硬不下心来继续僵持,而经此一问更从心底生出无限内疚,若早知白茸会做这等傻事,说什么也不能冷落他。
他抱住白茸,连声道:“原谅,原谅,以后无论做什么朕都不生气。”
“也别不理我了,好吗?”
“不会了,此事是朕做的不好。解禁思明宫是太皇太后的提议,他承诺不找你的麻烦,因此朕就没多考虑直接答应下来。”
“陛下为何之前不说呢?”白茸哽咽。
“朕不想让你觉得这个皇帝当得窝囊,还得看人脸色。”
白茸哭道:“我从未这样想过,陛下是最好的人。”
瑶帝扶他起来:“之前你还骂朕无能呢,朕为此难受好多天。”
“我错了,不该这么说。”白茸抽泣。
瑶帝和他额头相抵,一下下抚摸长发,心疼道:“以后别做这傻事了,鞭子打在身上多疼啊。”
“我不在乎,只要能让您开心起来,我怎样都行。”
“你这样只会让朕更难过,朕希望你永远平安快乐不受任何伤害。你不在乎自己,可朕在乎。”说罢,打横抱起那单薄如纸的身体,走回银汉宫。
当宫门在身后关闭时,白茸搂住瑶帝的脖子,亲昵道:“阿瑶,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瑶帝道:“当然,我永远爱你,永无止境。”
***
下午,昙贵妃去尘微宫赏花,同去的还有旼妃、映嫔和雪常在。
薛嫔新在院中设立单独的观花庭帐,做得像个帐篷一样,有座位茶几,数盆奇花异草,取名芳露庭。
众人坐在其中,避开日头,趁着微风凉爽开怀畅饮。
映嫔手边是盆墨玉牡丹,黑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花蕊明黄,显出独特的高雅。他从面前小碟中捏起一片腌制过的梅干放入茶杯,盐津之味渗入茶水,清香中弥散咸甜,滋味回味无穷。
余贵人坐他对面,也学着样子做,抿了一口茶,说道:“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吃法,味道真不错。”
映嫔道:“这是我们丹阳那边吃茶时常用的法子,不只梅干,也能放杏干。不过杏干通常是蜜渍,放在茶水中会显得更甜,喝多了会腻,不如梅干酸甜咸刚刚好,最适合春夏饮用。”
旼妃道:“丹阳素有瓜果之乡的美誉,生活在那的人们有口福了,不像尚京,冬冷夏热,干旱少雨,种不出像样的东西。”
“旼哥哥生在尚京,占尽天时地利,岂是我们丹阳几枚柿子可比的。”
昙贵妃道:“说到柿子,你在毓臻宫移栽的柿子树真是可惜,就这么挪死了。”
映嫔喝了口水没搭话。
薛嫔道:“怎么会死呢,柿子树好活,就算挪地方也不怕,随便有个坑再种下就行。”
映嫔道:“那也得有坑才行,昼妃掀了我的树,就这么运到外面丢了。我那柿子树移过来时已有十多年树龄,这样死掉真是让人难过。”说着,又抿一口茶水,这一次再品不出香甜。
雪常在看出他的失落,出言安慰:“别难过,赶明儿在皎月宫再栽一棵,保准比之前的还要好。”
薛嫔叹气,是真为那高大的柿子树遗憾,遥想当时映嫔移栽时他还过去看过,树干粗大,枝繁叶茂,一看就让人喜欢。
昙贵妃道:“你也别生气了,他到底也只是掀翻树,没有掀翻人。”
映嫔闷声道:“他连皇上都敢顶撞,掀翻人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