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儿干嘛?”白茸挑了一件菱形玉佩递过去,让玄青挂在腰带上。
“奴才昨晚得了消息,今天皇上下朝后可能去梦曲宫。映嫔能来个偶遇,咱们也行,到时候您见到皇上说几句讨好的话,皇上一高兴那件事就算过去了。”
“我才不想去。”白茸赌气坐在桌旁,吩咐传膳。
“您就去吧,再说不见皇上也得见见昱嫔啊,要不是他和暚常在给皇上醒酒,您现在别说生气了,怕是没气还差不多。”
白茸经他一提,才想起来,也道:“我前几天也想去来着,后来事多就忘了。”
“所以,择日不如撞日。”
白茸闷闷不乐地吃过早饭,坐上步辇往碧泉宫方向走,走一半时碰见碧泉宫的人,说昀皇贵妃身体不舒服,临时取消了大家的请安。
他问道:“怎么个不舒服法?”
那人回道:“昼主子宽恕,奴才专司传话,内殿具体事宜不知。”
他对玄青说:“那就直接去梦曲宫吧。”而快到梦曲宫时,又改了主意,吩咐掉头去深鸣宫。
“去那干嘛?”玄青问。
他说不清为什么想去,内心深处总感觉不安。“去祭奠一下田贵人。”
深鸣宫离其他宫殿都很远,行了许久才到。
玄青眼尖地发现宫门口还停着一架步辇,七八名抬轿宫人正蹲在墙根底下呆头呆脑,说道:“好像是落棠宫的。”
白茸吩咐落下步辇,走到临近竹林处,风吹竹叶沙沙响,偶尔飘落几片细长青叶,有种说不出的寂静。他没见过晴贵人,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总觉得,被翠竹掩映的深鸣宫藏着很多秘密。
他慢慢踱步,手指轻捻竹叶,竹香驱散心头阴郁。走到门口时深鸣宫内传来话音:“地方这么大,怎么找啊,而且也不说具体……”声音硬生生止住,说话的人和他打了个照面。
是旼妃和竹月。
“旼哥哥早啊。”他走上前,跨过宫门槛,站在偌大的庭院中,向四周望。不知是不是错觉,深鸣宫无论主殿还是东西配殿,都显得格外宽大。
旼妃道:“你这会儿不该在碧泉宫吗?”
“皇贵妃早上身体不适,取消了大家的请安,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是昨晚告假的。”旼妃继续往门口走,态度冷淡。
“你在找什么吗?”白茸在他身后问。
“没有,就是转转。”
“这里有什么好转的,远不如落棠宫漂亮。”白茸走到旼妃跟前,先是看了竹月一眼,然后才把视线转旼妃身上,说,“哥哥不妨告诉我找什么,我也可以帮忙。”
“我说了,什么都没找,就是来看看。”
“替昙贵妃看田贵人的冤魂吗?”
“我倒想问问你来干嘛,你们算计昙贵妃,没想到却害死田贵人,你是替季如湄过来安抚冤魂的吗?”
“没想到哥哥也会狡辩。”白茸道,“田贵人确确实实死在思明宫,昙贵妃必定和他的死有直接关系。衙门断案也只是追究杀人者之责,至于杀人的菜刀是哪家店铺所售,根本不会过问。怎么到你这儿完全反过来。”
“我也想不到,短短两三年的功夫,你这张嘴就尖利起来,原先只会唯唯诺诺地称是,现如今也学主子们说话了。”
“旼哥哥非要如此吗?”白茸有些难过,“因为昙贵妃的事我们之间的情谊就没了?”
旼妃也很无奈:“你非要走这条路吗?勾心斗角的日子一旦过上就停不下来。它就像个漩涡,你在里面只能越陷越深,直到最后被滔天巨浪吞噬。”
“我也不想走这条路,是你把我带进来的,推我下到这巨浪中,又任由我沉浮淹没。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就出宫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要不是我带你走进这繁华世界,你出了宫也是一贫如洗任人欺凌,哪过得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看看现在的你,头上戴的,身上穿的,脚下踩的,每一样都是精品,是外面百姓辛苦劳作一年都换不来的。”
“……”白茸无话可说。的确,现在过的日子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旼妃走出去,满眼的青绿扎得眼睛疼,他扶住竹月的手臂,坐回步辇,在即将离去时,忽然对仍旧站在深鸣宫里的人说:“如果我知道事情会演变至此,说什么也不会去找你的。今日就算诀别,下次再见,你我便是敌人。”
白茸站在原地,听外面脚步声渐远,伤感道:“他也变了,以前不会说出这么刺耳的话。”
玄青说:“不是变了,是你们立场不同了。以前旼妃说话会顾及您的感受,可现在阵营不同,也就没必要拿腔作势。”
白茸惆怅一阵,重新打起精神,像是给自己鼓劲儿似的,说道:“敌人就敌人,怕他不成。”
他在深鸣宫里转了一圈,并没发现异常,出来后对玄青道:“旼妃绝对是在找东西。”
“可找什么呢?他和田贵人并无往来。”
“也许不是他找,是替昙贵妃找。”白茸摸不出头绪。
“先别想了,赶紧去梦曲宫吧,这会儿皇上应该已经下朝,说不定也往那边去呢。”
白茸嘟囔着上了步辇,用气声说:“真不想看他那张欠揍的脸。”
玄青估计得没错,瑶帝此时就在梦曲宫。
不过白茸到时,瑶帝已经准备要回去了。他本意是来听昱、暚两位美人弹琴吹笛的,不巧的是昱嫔上午练琴时被琴弦划伤手指,出了血。他心疼美人,便不让他们弹奏,只坐着聊天,让美人们轮流给他喂樱桃吃,每吃下一颗就亲个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