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昙嫔转醒,白皙娇嫩的皮肤上浮现虐打出的青紫肿痕,形容无比凄楚。他抹了一把额上的血,恨道:“季如湄,你不得好死!”
“我是不是好死你就不用操心了。”昀皇贵妃指尖突现一粒琥珀色的药丸,强塞进他嘴里。
“这是什么?”昙嫔伸手去抠,可那药丸一进嘴就融掉,顺着嗓子眼滑进肚子,整个食道冰凉凉的。
“你久居深宫,又喜欢摆弄这些东西,怎么会不知道呢?”昀皇贵妃松开手,对呆立一旁的白茸解释,“听说过子午琉璃丹吗?”
白茸摇头。
“正常,它是百年前宫廷秘药,服下之后万蚁噬心,骨骼剧痛。因为每日子午两时各发作一次,形状如琉璃珠而得名,是专门折磨人的玩意儿。”昀皇贵妃看着昙嫔惊恐的神色,十分受用,“皇上舍不得杀你,我自然也不忍他伤神,以后我每天都会给你一颗,保证让那销魂的感觉绵延不绝。什么时候皇上想起你把你放出去,什么时候停。当然,如果你受不住了,也可以自己解脱,我很乐意见到你挂在房梁上的样子。”
“你……”昙嫔捂住心口,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里已有细微的异样,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在爬。
昀皇贵妃对白茸说:“咱们走吧,让他再过些平静时光,等午时一到,他就得在地上打滚儿嚎叫了。”说完,又吩咐秋水进来,“把屋里打扫一下,坚硬的东西都拿走,免得待会你家主子伤到自己。”
昙嫔在后面阴恻恻道:“你别高兴得太早,这场仗还没分出胜负呢。”
昀皇贵妃头也不回地走了。白茸跟在他后面走出思明宫,叫住他:“那东西真不会死人吗?”
“你害怕了?”
“我怕要是皇上知道了会生气。”
“它不会致人死地,只会让人生不如死。”昀皇贵妃嘿嘿笑了几声,为这妙招感到自豪,“而且也不会留下后遗症,痛过之后就没事了,皇上就算知道也不会把咱们怎么样。”
就在这时,思明宫内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他倾听片刻,幸灾乐祸道:“看来改良配方后的药效很明显,刚吃下没多久就见效了。”他步履轻快地走到步辇前,问白茸,“时间尚早,要不要跟我回去,咱们再想想还有什么好法子教训他?”
“我去永宁宫,玄青还在那。”
“既如此那就回见了。”昀皇贵妃说罢坐上步辇回去了。
白茸又听见思明宫里传出惨叫,断断续续的,像是极力压抑却又压制不住、不得已泄漏出的痛苦呻吟。他听了一会儿,原以为此次见面会产生出报复的快感,可实际上无论是昙嫔方才遭受的侮辱殴打还是现在正经历的折磨都并没有让他感觉更舒服。
***
永宁宫内,夏太妃正和玄青谈事情,见白茸来了,请人坐下,随手往玄青身上指:“都收拾好了,就等着跟新主子回去呢。”语气酸溜溜的。
白茸微笑:“谢谢您愿意把玄青送给我。”
“我不愿意又能怎么样,自从你搬回毓臻宫,他就魂不守舍,心早飞出去。”
玄青欠身道:“瞧您说的,奴才的心也就飞出去一半,另一半还在您这里呢。”
“真是讨打。”夏太妃说着,脸上却无半点怒气,对白茸道,“我身边就这么一个可心的,先前皇上把他要去时我可是犹豫好久才答应。”
“主子这话要是让雪青听见又该难过了。”玄青道。
“雪青?”白茸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夏太妃还未说话,只听外面有个好听的声音道:“原来奴才伺候您这么多年,都算不得可心的人,真是让人气死。早知这样,奴才也学别人偷懒去,每日只出三分力,余下的精气神关起门来自己玩耍。”走进来的是个年约三十上下之人,衣衫虽是宫人制式,但颜色却是清爽的浅藕荷,头发高挽起来,插一根造型别致的翘头银簪。五官端正,双目明亮有神。
他对夏太妃匆匆一拜,紧接着对白茸道:“奴才雪青,见过昼妃。昼主子身体可大好了?”
白茸仔细看他,终于想起来,这不就是之前一直伺候他的那个哑仆,惊道:“你会说话?”
“当时情况不明,太妃让奴才谨言慎行,奴才不得已装聋作哑。请您见谅。”说着,雪青又是一拜。
“没关系,谢谢你那时候照顾我。”
夏太妃道:“你们一个个都被我惯坏了,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我让你来了吗,就擅自闯进来?”
雪青却不以为意,说道:“他一回来就把奴才挤走了,现在好容易走了,奴才可不得来送送。”
玄青道:“怎么能是挤,那是主子体谅你怕你累着,专门放了假。”
雪青道:“这回你走了就别再回来了,我这大宫人的位子可要坐上一辈子。”
夏太妃道:“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人家玄青深得新主信任,怎么会回来呢。”说罢又对玄青道,“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别回来,时刻记住了,从出永宁宫起,你永远是毓臻宫的人。别给他丢脸,也别给我丢脸。”接着又对白茸道:“深宫似海,行错一步便死无葬身之地。如若遇到危机,需要断尾求生时,切不可犹豫,当断则断。”
白茸似懂非懂。
玄青跪下,对夏太妃道:“奴才一定谨记,如若遇到险情,绝不让主人为难。”
夏太妃让玄青起来,说道:“希望你们以后能平平安安的,再不会遇到风浪。”
白茸想起思明宫昙嫔,说出早间昀皇贵妃喂丹药的事,夏太妃道:“他竟真把药做出来了,也是奇事。”
雪青在一旁插口:“子午琉璃丹不是失传了吗,皇贵妃从哪儿弄的方子?”
夏太妃道:“天知道镇国公从哪个犄角旮旯给他淘换来的古方。这种药早在百年前就被列为禁药,如今几乎不被提起。”
“他胆子真大,竟敢用禁药。”白茸道。
“他恨颜梦华,他们俩一直不对付,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不放过,只是用这种法子有些欠妥,皇上固然不追究,但恐怕太皇太后会抓住把柄。”
“我一直很奇怪,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倒也没有特别的事。他们两个同年进宫,颜梦华因为是和亲王子,因此一来就是嫔,而季如湄是春选入宫,从答应做起。可能从那会儿他就嫉妒颜梦华了。那会儿皇上刚登基不久,内宫高位嫔妃空缺,颜梦华虽只是嫔却是当时宫廷中相对较高的品阶了,于是不久之后,他就开始协理内宫事务。”
“主管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