晔贵妃识趣地笑笑:“一切听哥哥的。”
***
天气晴好,昙、旼二妃从碧泉宫出来之后顺着小径漫步。
昙妃道:“听说宸宇宫附近的桃花全开了,你陪我去那赏花吧。”
“那还不如去东南角楼,那的桃花也开了,有很大一片,可漂亮了。”
昙妃摇头:“就去宸宇宫。”
旼妃无法,只得依他,但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去宸宇宫附近走一遭,那可是历代皇后的寝宫,自从冯氏被废就封锁至今,俨然成了废宫。
他们慢慢走着,很快就看见一片粉红,精美的琉璃瓦在蓝天下宛如水晶。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景致却无人欣赏。”昙妃说。
“你可惜的是花还是宫殿?”旼妃和他比肩而立,凝望高台。
“你说呢?”昙妃似笑非笑。
宸宇宫很高大,和银汉宫遥相对应,是整个帝国全境内唯二建在九尺高台上的宫殿,正面设有丹陛,站在下首仰望,气势格外恢宏,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臣服。
“咱们走吧。”旼妃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催促道,“皇上已经把这里封了。”
昙妃不理会,径自往前走,来到丹陛前,一脚踏上台阶,就那么踩着不上不下,也不知心中想些什么。
旼妃惊呼一声,抓住他的胳膊:“快把脚放下来,丹陛只有帝后两人才能走,你这是大不敬。”一旁的秋水吓得去抬他的腿,与旼妃合力将人扯远。
昙妃看着惊慌失措的两人,笑道:“你们紧张什么,这儿比冷宫还荒凉。”
“这话你也敢说?”
“有什么不敢,皇上至今不封后,摆明了是想给旧情人守丧。”
旼妃道:“那也不能拿明面上说啊。”
“你说这高高的宫阶有什么好,那么多人拼了命也要爬上去。”
旼妃感慨:“是没什么好,高处不胜寒,就像月神一样,得了长生才知人生寂寞。”
昙妃走到桃花树下,折了条满是花朵的细枝:“可不管如何,世人也总是向往广寒宫的。”他踩了踩砖缝里的杂草,落寞又释然,“就算是孑然一身,从高台上向下看,景致总归是好的。”
“……”
“你说我要是站在上面会是何种光景呢?”昙妃扬起花枝转了一圈,长发飞舞衫袂飘飘,和月宫仙人无异。旼妃看得心疼,错开眼去,这样的人合该在那琼楼玉宇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世俗尘埃染了七窍玲珑心。他不忍见昙妃陷入痴梦中,无可奈何道:“走吧,要是被有心人看见,又该编排话本故事了。”
昙妃扔掉花枝,扶了扶松掉的金花钗子,神色清冷道:“那就走吧,这里也确实无趣。”
回去时,他们抄近道从绣坊路过,隔着院墙就听到里面有人玩闹嬉戏。只听一人道:“槿哥儿难得来一趟,跟我们说说外面的事儿呗,听说最近皇上十分宠幸昙妃,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天天招幸,有时还招到御书房呢。”
“真是奇了,都说他和旼妃有暧昧,怎么皇上还能下得去手?”
一阵哄笑过后,另一个更猥琐的声音说:“这有什么,有洞能捅就行,皇上才不管都谁捅过……”
“你们……疯了吗,小声些。”被称为槿哥儿的人说,“这么胡言乱语的,不想活了?”
“怕什么,这又没别人,他们敢做还怕人说吗?”之后,又是一阵细微地听不清内容的低语,不时夹杂着嗤笑。
旼妃皱眉,冲竹月使眼色让他去把人哄散了,可昙妃却铁青着脸抢先跨进院里,朗声道:“是谁那么清楚本宫的事,说出来听听。”
院中,正围着石桌吃吃喝喝的三人全吓傻了,瞪大眼睛直戳戳坐着,嘴巴张得老大。须叟,其中一人反应过来,扑通跪倒磕头:“奴才该死,求两位主子饶命!”
这一跪让另两人如梦初醒,也接连跪下磕头如捣蒜。
昙妃冷笑:“本宫还当他们口中的槿哥儿是谁,原来是你。你师父银朱知道你嘴这么碎吗?”
木槿大气不敢喘,眼泪哗哗流:“昙主子开恩,奴才一时糊涂,奴才该死……”说着啪啪自己打起来,没几下就嘴角渗血。
昙妃不理他,看着另两人,他们显然已经知道来人的身份,挤作一团瑟瑟发抖。
旼妃走上前指着他们气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口出秽语背后议论上位,是嫌命长吗?”
两人抖如筛糠,一个劲儿地磕头饶命。
昙妃蹲下身,扶住其中一人的身子,仔细端详圆润稚嫩的脸庞:“多大了?”
“十六了。”
又问另一个。
“也……也……十六。”声音颤得字都吐不清。
“真遗憾,以后只能说曾经十六了。”昙妃笑着吩咐宫人们把两人拖到慎刑司杖毙。
那两人哭喊着扑到旼妃脚下求救,揪着袍角不放手,竹月怎么掰手指头都掰不开。旼妃虽气恼,但也被他们的哭声感染,对昙妃道:“要不就留条命吧,年纪都不大,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
昙妃啧啧两声:“现在可不是发善心的时候,今儿个他们能在这里说我们,明儿个就指不定在哪儿去宣扬呢,要想没有流言就势必得把源头彻底切断才行。”
旼妃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默认下来,不再求情,可心里却觉得眼前之人更加陌生,以前的昙妃是绝对不会动不动就打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