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流云峰的弟子们都垂首默记,一时祥和的静谧,偶有大胆的弟子抬起头来看向雕刻着片片花雕、描画着层层云朵的锦屏后,不知峰里的大弟子谢辞要被那仙君如何对待。
锦屏后是一片寂静。
“谢师兄会被云衡仙君惩罚吗……”一个小师妹悄悄对身旁的好友传音道。
后者正垂眸闭目领悟卷上记载之奥妙,听到好友的声音,抬起头悄悄看向隔绝了视线的地方,嘟嘴传音道:“笨蛋!你还看不出来仙君是要私下里教导谢师兄吗,旁人想求还没这个机会呢。”
容姿俏丽的小师妹瞪大眼,唔了一声,原本担忧的目光变成羡慕,嘀咕了几句,到底收了收腿,复又收了心专心闭目领悟起来。
殿内流云峰的弟子们不知道的是,云衡仙君早在燃香时,便掐诀隔绝了声音。
锦屏后的竹座花坞,正时不时传来脆弱可怜的泣音,纷飞的剑影后,是一道粉白如雪团的影子跌跌撞撞后退几步,用剑抵住地面才稳住了身形。
“呜……仙君……疼……”我呜咽了一声,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睫毛往下掉,胸膛不住地上下起伏着,心底又是恼火又是害怕,万万没想到那自拿起剑起式后,云衡仙君便再没饶过我。
手臂刚抬起挽出一个剑花,那冰寒的人便不知何时到了我的面前,手中剑鞘敲在我的小臂上,熟悉的冷漠嗓音启口道:“错了。”
转过身送出握着剑的手,腰侧便又被冰冷的剑鞘敲打,我腰上一紧,自己也知道乱了姿势,咬着唇连忙绷紧了身子,又一式张臂屈腿,刚做完这一式心中便不由得呜咽了一声不好——
“唔嗯……!”果然,冰冷的剑鞘落在我的小臂上,疼痛从被敲打的地方袭来,我眨巴着眼睛,强忍住瞬间浮上眼底的雾气,丢人!丢人!
正咬着下唇忍耐时,云衡仙君往前走了一步,手中握着的剑鞘微微用力,抬高了我因疼痛而颤抖落下的手臂。
“又错了。”他薄情的唇动了动,听在我耳中像是带着股冰冷的嘲弄。
我咬着唇,眼前雾气弥漫,只能绷紧了身子,身子被他的剑鞘敲打,又羞耻又恐惧,简直像回到了儿时被父母送进私塾时的日子。
自小是顽劣的混世魔王,我惯是嚣张跋扈,那私塾老师又是个一顶一的顽固,每每都要拿竹杠敲打我的手心,直把我打得眼泪哗哗流,哭的震天响。
若是母亲在场,定是要将我纳入怀里心疼呵护一番,可那时日里父亲在私塾外见我被打,面上却是不为所动,甚至还要感谢先生教训我。
此刻那清寒俊美的仙君和儿时敲打我的先生身影逐渐重合,叫我情不自禁地发抖。
错了,错了,错了。
冰冷的人残忍地开口,剑柄落在柔软的身上传来细密的疼痛,叫我像一头扎进蛛网的蝴蝶一样晕头转向,无处可逃。
不知过了多久,我头昏脑涨,眼前飞舞着金星,一阵喘息一阵疼,浑身都针扎一样,再也受不住他的折磨了,落在地上用剑撑着身子,呜咽着后退求饶,“仙君……停,停,我疼——”
云衡仙君负手居高临下地站在我面前,垂眸盯着我,片刻后,我听到他冰冰凉凉的声音响起,“现在还想做我的徒弟吗?”
不想!
我在心底大喊着,可面上只握紧了剑柄,咬着牙不说话,自然知道这仙君最是不待见我,亏我还以为他真的善心大发真的要关爱同门,原来不过是,不过是要找个法子折腾我,逼退我罢了——
见我拒绝回答,那仙君却突然向前一步握着我纤细的腕子,一把拉起,我猝不及防,被他拽着起身,痛得想缩手,逃又逃不掉,只能避无可避地直视着他近在迟尺的冰冷眼眸。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双冰凉的眼眸此刻燃烧着熊熊火焰。
仙君生气了。
本能危险地警告着我,我便下意识地辩解:“晚辈当然想!可,可世上没有这样欺负徒弟的师尊……”
宋掌门都不曾这样对待过我,我好歹在峰里修炼多年,那剑式舞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了,哪里会处处出错——
“我欺负你?”云衡仙君微微眯眼,危险的气息褪去,低低地念着。
我不甘示弱,咬着唇抬起头直直地与他对视。
“呵。”云衡仙君牵起唇角,我瞧不出他的喜怒,只见他的眸光微微打量着我,不慌不忙地反问道:“我为何要欺负你?”
“因为,因为……”我咬着唇,倔强地望着他:“如果仙君的心中过不去那件事,早打定主意不会收我为徒,不妨早日直说,也省了时间,何必如此拐弯抹角地针对我,欺负我……”
我鼓起勇气,一股脑地开了口,像倒豆子一样指责起来,“那日我以为仙君已经翻篇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