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桑托斯港,圣玛利亚公墓。
内马尔难得换上了一身全黑的西装,还在上衣的口袋里插了一朵白花。卢卡也被套上了一身黑色的儿童正装,手里还捧着一束包装精美的白百合花。
男孩转动着小脑袋四处张望着,有些好奇又有些畏惧地看着身边的墓地,默默攥紧了内马尔的手,小小声地喊了一声,“妈~~我真的……有一个奶奶在这里吗?”
内马尔拍了拍儿子的手背,也小声提醒他,“乖,不怕,奶奶不可怕,不会吓你的。你爸爸现在心情不好,待会我们多安慰安慰他。”
卢卡抿着小嘴,用力点了点头,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内马尔则完全收敛起了惯常嬉皮笑脸的模样,只凝神蹙眉,默默看着走在他和卢卡前面两个身位的,爱人的身影。
与内马尔相识以来的第一次,也是许多年来的第一次,伊扎克换回了男装。今天,他同样穿了一身全黑的正装,茂密的金色卷发高高束起扎成了马尾,俊俏的面容上也没有带妆。穿上男装的伊扎克依旧美得让内马尔移不开眼睛,却多出了几分雌雄莫辨的气质。
伊扎克已经太久没有穿男装了。今天早上,他在换衣服的时候颇有几分变扭,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对劲。
当时,内马尔走过去,为伊扎克扣上了衬衫最顶端的一颗纽扣,又为他理了理衣襟。然后,内马尔后退了两步,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会伊扎克的新形象,再重新凑上去,用力在伊扎克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再低声告诉他,“我的老公还是那么好看!不管穿男装还是女装,都特别特别好看!!”
在遇到伊扎克之前,内马尔从没想过要找个男人作为终身伴侣。但是伊扎克是个男人,内马尔也就十分坦然地接受了。
而现在,内马尔牵着儿子行走在墓地里,看着爱人穿着男装的背影,丝毫没有觉得奇怪。他爱伊扎克爱到了极致,可是此时,在面对自己的爱人时,内马尔的内心深处并未产生丝毫的欲念,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爱怜和愧疚。
终于得到伊扎克的坦诚相待之后,内马尔完全了解了爱人的过往。
他不恨伊扎克骗他,不怪伊扎克在十二年前违背他初衷地上了他让他怀孕产子。内马尔只心疼他的伊扎克受过这样多的苦,还愧疚于自己没有早些认识伊扎克,没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到他。
于是,内马尔拼命转动并不太聪明的小脑瓜,左思右想之后确定,他还有别的可做的事。
内马尔主动推迟了原定的度假计划,转而订下了从英国回巴西的机票,就连还在巴黎上学的卢卡也被他薅了过来。
内马尔甚至没顾得上回自己的家,在回到家乡后的第一站,内马就尔请求伊扎克带着他和卢卡,去给母亲扫墓。
伊扎克闻言,注视了内马尔很久。长久的沉默之后,他轻轻颔首,答应了内马尔的提议。
伊扎克又走了一段,然后在一座与旁边的公墓没有任何区别的墓碑前驻足。
他低着头,凝视了一会墓碑上“艾娃·诺娜·塔瓦雷斯·梅洛”的名字,然后缓缓蹲下,将手中的白菊花放在了墓碑前。
“妈……”伊扎克轻轻地喊了一句,嗓音低沉,声音略微有些发颤。
但是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甚至算不上话的话,然后就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了。
毕竟,哪怕是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也是糊涂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并且越来越少。
伊扎克没有什么与母亲谈心的经验,也不知道在这种时刻,应该对给予他生命又改变了他整个人生甚至险些把他拉入泥潭的母亲说些什么。
内马尔已经牵着卢卡走到,可他竟也仿佛不会说话了一般,只呆呆地站在一旁,充满爱怜地凝视着伊扎克半蹲在地上的身影。
毕竟,在这样肃穆的场合下,内马尔惯常的搞怪和耍宝完全不合适。
而内马尔也不是太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长辈,这位改变了伊扎克和自己的一生的长辈。
哪怕只是面对着一座无知无觉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