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青坐在医院病房的床上，用没打石膏的右手拍了拍埋在自己腿上的小捡，无奈又头痛地说：“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不是没事吗……”
周俭恍若未闻，哭得更来劲了，周元青已经感觉到了裤子上的潮湿，劝也不是气也不是，面对弟弟难得有点手足无措，一只手拿拿放放，最后落在周俭后颈，轻轻捏了两下，轻声说：“小捡，哥没事儿，您都哭了半小时了，歇歇待会再继续行吗？我保持这个姿势太久了，累死了，让我换个姿势？”
他捏起周俭的下巴，皱了皱眉，入手没有二两肉，不知道饭都吃哪去了。周俭双眼红红肿肿，整张白净的脸都熏得又粉又热，看起来招人疼极了。周元青撤了张纸巾，不太熟练地给他擦干净眼泪，不小心手上一重，粗砾的纸巾便在孩子娇气的皮肤上留下一块红印。
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周元青想着，尴尬地搓了搓那块红。
周俭从半小时前见了他就只是哭，一句话没说过，现在忍着眼泪，也还是闷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周元青打着石膏吊在胸口的胳膊。
周元青心里不是滋味，但今天软话好话的例份已经说超了，他说：“有话就说，没话就出去帮我把岳英哥哥叫进来，记得是哪个吗？上次带你见过的。”
周俭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手里紧紧地攥着周元青的衣服。
他不说话也不动，周元青就静静地等着。
周俭牙咬得泛酸，吸进肺里的空气好像带着辣椒水，呛得他只想掉眼泪，但他哥对他向来没什么耐心，再哭可能就不是自己走出门，而是被轰出去的了。
为什么哭，心疼吗？一大半是，还有另外一小半，是一些他自己现在还说不明白的气愤，气周元青永远不对自己上心，更气自己无能为力，周元青甚至不会告诉他受伤的原因。他永远是这样，自以为周全地把周俭护在并不坚硬的羽翼下，认为自己什么都不说，周俭什么都不知道，就能稀里糊涂地当个快乐的傻子。
从两年多前，他唯一一次狠下心把周俭往外推，差点后悔一辈子之后，对这种自以为是的保护更坚持了。
周俭吸了吸鼻子，从跪在地上到站起来，周元青的视角跟着抬高，惊讶地发现居然隐约比自己坐着时要高了。
他低低地回答道：“知道了。”然后迈着跪僵了的腿慢慢往外挪。
周元青觉得小捡有点奇怪，下意识“哎”了一声叫住他，等孩子真站住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语气里甚至有点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讨好：“那什么，饿了吧，待会哥带你去吃点好的，别哭了。”
刚吃了晚饭没多久就被从学校拎过来，一点也不饿的周俭头也不回地点了点头，走出去关上了门。
周元青悻悻地摸了摸鼻梁。
不一会儿，岳英探头探脑地推门进来了：“元青哥。”
“把门关上，”周元青说，“小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