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俭刚洗漱完躺下,门突然被打开了,周元青迈进门内一步,哐当摔在了地上,听动静就摔得格外扎实。
周俭心脏都吓停了,从床上跳下来跑到他身边:“哥!”
周元青蜷缩着,闭着眼睛,手掌紧紧捂着胃部。
听到弟弟的声音,动了一下,勉强睁开眼睛,断断续续地安抚他:“哥没事,扶我一把……”
他摁住周俭的肩膀,却不敢摁实在了,踉踉跄跄地把自己扔上床,便没了力气。脸埋在枕头里,眉峰蹙起,面白如纸,冷汗把枕套浸湿了一片。
周俭闻到他身上吓人的酒气,只能判断出是喝多了,却不知道他喝到了什么程度,现在又该怎么办,慌得眼眶都红了。
他伸出手抹掉周元青脸上的冷汗,触到的皮肤冰冷不似活人,周俭一眨眼,就从通红的眼眶里滚下泪珠来:“哥,你告诉我哪里难受……”
周元青似有所觉,湿潮的睫毛一颤,轻声说了句什么,语气竟然还有点无奈:“又哭……该给你取小名叫黛玉……”
周俭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站起身,抽走了周元青的手机,搜索解酒的办法。
家里有一间简陋狭小的厨房,兄弟俩活得一个比一个埋汰,都不太用,厨具只有最简单的几样,食材更是比脸都干净。
周俭抓起钥匙和零钱,噔噔噔跑下楼,赶在楼下的便民商店关门之前,买了最简单的解酒汤需要的东西,又噔噔噔跑上去。
和自己小时候不一样,周元青没让周俭进过厨房,于是周俭只能一步步从开火查起。他可能确实有那么点天赋点在厨房上,折腾了没多久,竟然真让他整了一锅差不多的东西出来。
周元青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周俭把他晃醒时,感觉他意识已经不清醒了,眼睛要睁不睁,目无焦点,迷迷糊糊地把喂到嘴边的汤吞咽下去,味觉被麻痹了,什么味都没尝出来,还以为是白水。
周俭再不靠谱也不太可能用一堆无毒食材做出一锅毒药来,也许是真让他误打误撞成功了,也许是就算一碗热水也多少管点儿用,周元青两条小臂捂在肚子上,慢慢地没有再疼出满头大汗来,过了许久,呼吸渐渐平稳,眉头皱在一起,不大安宁地睡着了。
周俭始终紧张地守着,直到他睡着。他松下口气,轻手轻脚地帮周元青脱了外衣外裤,扯过被子细致地掖好被角。周俭把衣服抚平整,找了个衣架挂起来,长裤兜里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吧嗒落在地上,是一袋五颜六色的糖丸样的东西。
周元青很久没有买糖的习惯了,以前买也多是水果糖,没有这种看起来就是色素加糖精的组合。周俭捡起来看了看,有点困惑,给他放在了桌上。
半夜,周元青突然醒了,从床上摔下来,连滚带爬地跑去卫生间,跪在地上抱着马桶吐,凄惨得好像要把胃也一并吐出来。
周俭惊醒,揉了揉眼睛,慌里慌张地跟过去,还没走到卫生间门口,被里面的人腿一勾关上门,嘎达锁了。
他拧了两下没拧开,拍拍门:“哥,你怎么样了?”
里边声音没那么撕心裂肺了,又等了一会才渐渐平息,周俭担忧地把耳朵贴近门,只能听到周元青风箱似的喘气声。
半晌,周元青尽量平稳地说:“没事,去睡你的。”
出租屋条件并不好,这狭小的卫生间里马桶和洗漱台占了大半,淋浴头又占了剩下的一半,最后能容人的地方小得可怜。周元青一个生在北方的成年男人,胳膊长腿长,站着都挤,更别说跪着,光裸的长腿别扭地抵住墙面,整个人格外局促。
他态度坚决,不愿意让周俭看见自己的狼狈,门外的孩子徘徊一阵,犹犹豫豫地走了。晚上没吃东西,吐的只有酸水。周元青缓过劲,站起身摁了抽水。身上还残留着黏腻的汗意,他忍着头晕,潦草地冲了个冷水澡。
镜子里映出自己苍白得鬼似的脸,周元青看了一眼,眼不见心不烦地扭过了头。
带着冰凉的水汽躺回床上,一颗脑袋及时地凑上来,贴住了他的手臂。
“你怎么还没睡?”
周俭握住他的手,暖着微凉的手指,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担心你。”
周元青笑了笑,心里熨帖,嘴上依旧不软和:“说了没事,别废话,快睡。”
周俭安静了一会儿,说:“哥,能不能不要去上班?”
“不上班吃什么住什么,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周元青随口说。
“那……那换一个工作也行啊,起码不要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