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文在洗手间草草洗漱完出来,无意间一瞥,发现他年轻的弟弟竟然窝在酒吧的卡座上,开着昏黄的桌灯写起了作业。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段文文面前学习,但不管看见多少次,段文文依旧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他告别校园已久,这辈子都跟“读书学习”四个字犯冲。刚认识周元青的时候,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是个对学习一窍不通,早早被上帝堵死了人上人之路的倒霉蛋,没想到人家不仅是全市最好的市一中的学生,还回回都能名列前茅。放在他上学时,必然是让他羡慕嫉妒又深恶痛绝的别人家孩子。
不怪他眼拙,毕竟谁也没想到市一中的好孩子每天都在酒吧工作到十二点。
段文文抱起胳膊,曲着一条腿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趣地看周元青写作业。
看了一会,得出了一个庸俗的结论:这兔崽子,长得真他娘的点儿正。
周元青睫毛不密,却很长,桌灯的光自上而下撒下来,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细长的粼粼阴影。他平日里只显得冷清又禁欲,这时让暧昧的灯光一照,模糊了他的青涩,倒是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感觉。
可惜是个直的。
“嘿,直的怎么了,”段文文乐呵呵地想,“蒋自鸣以前也坚持自己是直的。”
要是早个十年二十年,说不准就没蒋自鸣什么事了。
出于对学霸的尊敬,段文文没好意思打扰他。
只是没过多久,一片寂静里响起了几声脚步,周元青一抬头,看见一个穿得比段文文正经得多的高大男人从楼梯上走下来。
段文文尚且沉浸在帅哥的美貌里,骤然听见脚步声,整个身子轻轻一抖,顿时有种偷腥被抓的微妙尴尬。
他立刻放下曲起的腿,亲亲热热地凑到蒋自鸣身边,熟练地亲了他一口,片刻间已经换上了满脸关心:“宝贝儿,你怎么起来了,饿了吗?我给你弄点吃的?哎呦昨晚,呸,今早没睡好吧,看这眼圈黑的,我就知道你没我孤枕难眠,今儿晚上总能让我回屋睡了吧?”
周元青非礼勿视地低下头,觉得还是数学题好,怎么看怎么眉清目秀。
蒋自鸣纵容了段文文吧唧一口亲在他嘴上,脸色却依然没有软化的迹象。他眼下乌青着实骇人,如果换一个不够帅,身材不够好的,看起来大概会特别像肾虚。
他拎起段文文皱巴巴的衬衫领子,把快要开到胸口的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语气听不出喜怒:“不着急,我看你气色倒是不错,说明吧台的环境还可以。“
蒋自鸣在跟段文文多年的斗智斗勇相爱相坑中早就练出了一副铁石心肠,指望他松口心软难度颇大,段文文顿时苦了脸。
他怼完了段文文,才刚刚发现角落里的周元青。
意外道:“元青怎么来了,今天周六,你不用去做家教吗?”
周元青叫了声哥:“不用,这周休息,我闲着没事,来店里帮帮忙。”
段文文探出头:“不过还是老规矩,十二点必须回去,小孩要保证睡眠才能长个儿。”
周元青笑了笑:“我心里有数,小文哥。”
“那你今天还回去吗,不然我把吧台让给你?”段文文面露期待。
周元青犹豫了一会儿。他在福利院的身份有点尴尬,介于被收容和义工之间,硬要说起来确实更像义工,福利院人员凋敝,他甚至有一间单独的员工宿舍,只是不常回去住。
从酒吧到福利院来回太远了,公交车一停,靠自行车得骑俩小时,大部分时候,周元青就直接睡在店里了。当然,楼上不止一间屋,没必要睡吧台,段文文的话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还是不了。”周元青说。
“答应了家里弟弟的,我到时候叫个出租。”
段文文立刻像被扎破了的气球一样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