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的离世给这个家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尤其是对母亲而言。
最初的时候，她整日捧着他的骨灰盒，神志不清地对着盒子喃喃自语。
后来，她又整日坐在客厅里，眼睛盯着电视墙上父亲的照片发呆。
外婆来家里照顾过母亲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母亲才表现得正常一些。可外婆回去后，她又变得一蹶不振。
母亲的性情也突然大变。她以前对我的事都很淡漠，如今继父逝世了，她开始把大量注意力放到我的身上。
我在学校的时候，她经常给我打电话，絮絮叨叨地和我说着一些胡言乱语。她也开始关心我的学习，我的人际关系，甚至开始张罗着给我相亲。
我知道母亲心里的苦，课余时间尽量陪着她，在她耳边扯着闲话，不让她胡思乱想。
她经常彻夜无法入眠，后来我搬到她房间陪着她，她失眠的症状才好了一些。
随着陪母亲的时间增多，我和哥哥的相处时间被压缩得越来越少。
继父公司的所有重担全落到了哥哥身上，他经常学校和公司两地奔波，十分劳累。
他总是沉默着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有时甚至就着这个姿势直接睡着了。我知道公司的杂事让他很疲惫，可我能做的也只有这样默默陪着他。
整个家里都是暮气沉沉的，笼罩在一片暗淡无光的阴影里。
某天晚上，我躺在母亲的身边，听着墙上滴滴答答的钟表走秒声，还有耳边母亲平稳的呼吸声。
母亲应该是入睡了。我心里轻松了一些，这是这些天来她入眠最早的一次。
我轻轻翻了个身，也准备睡了，却冷不丁听见身侧传来她的声音：“晓晓，隔壁家王阿姨给你介绍了一个姑娘，我瞧着挺不错的。明天要不你们见面了解一下？”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母亲之前就说过要给我相亲，都被我搪塞敷衍过去了。没想到她是认真的。
我沉默了许久，实在找不到比较妥当的说辞，只好委婉地说：“妈，我最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为什么？”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些许焦躁和不悦。
我在心里组织着语言，缓缓地说：“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而且我还年轻，不着急谈恋爱。”
母亲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回头看她，看见她的脸上布满泪水。
“妈，你这是怎么了？”我慌张地抽起床边的纸巾，伸手想帮她擦眼泪，却被她一手拍开。
“滚开！你既然不听我的话，就别凑到我跟前来，看着就心烦！”她一边呜咽着一边冲我吼道。
我沉默着，伸手慢慢将她抱进怀里。她这次没有再挣扎，手一直抹着脸上的泪。
她在我的怀里一边哭一边控诉，“晓晓啊，妈妈只是让你去跟人家姑娘吃顿饭了解一下。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啊？你怎么就不懂妈妈的苦心呢？”
我心里苦笑着，嘴上却轻哄着她，向她再三保证明天会听从她的安排去相亲。
等母亲终于平静下来，安稳睡去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我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心里疲惫至极，却没有一丝睡意。
现在的母亲让我很压抑，很窒息。
以前的我总希望母亲能多关心我一些，如今她真的对我“呵护备至”，我却觉得喘不过来气。
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哥哥见面了。他最近很忙，一直睡在公司里。
我拿起手机，看着我和哥哥的对话框，上面最后一条回复是哥哥对我说“快去吃晚饭吧。”
我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像，盯着我们的对话框看了好久。
第二天，我听从母亲的安排和那个女生见了面。那个女生温柔又乖巧，落落大方，我们聊得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