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一年就过去了。
在这一场漫长的追逐与纠缠中,陆随舟步步为营,用不显山露水的温柔撒下大网,而原本刻意保持距离的岑澜,也在这样的情网中不知不觉习惯了男人的陪伴。或许到后来,他已经无心认真去逃离,看似漫不经心的敷衍里,总是带着一丝羞涩困窘。越来越多的互动在两人之间默默进行着,但他还是遵守了和江弈的约定,什么都不保留地全告诉自己的爱人。
包括对陆随舟的感觉。
而一直都努力在适应的江弈,也慢慢从内心接受了陆随舟与岑澜的亲近。偶尔那个男人开车过来接岑澜出去玩,他都只是摸摸岑澜的头,在怀里那个人小心翼翼的询问下,轻笑着送他出去,嘱咐陆随舟要早点送他回家。
陆随舟和他一样,对岑澜的喜好了如指掌,更知道对待岑澜的分寸。
这一年里,他们最亲密的举动,就是某一天在车里,陆随舟自然地握住了岑澜的手心。当时坐在副驾驶上的人还僵了僵身体,但很快,岑澜就放松下来,也没有试图将手掌抽离出去。那一晚,陆随舟心情极好,甚至因为这件小事到了半夜都高兴得睡不着。
在肢体动作和语言表达上,陆随舟拿捏得很到位,他不疾不徐地一点点靠近岑澜的心,只差一步就能将他纳入囊中。
而同样的,他也在尽可能向江弈示好。
虽然他很清楚,江弈如果真的想将岑澜藏起来是不可能的,前些年因为江弈父亲的无所作为,江家的势力早不如从前,就算如今精明能干的江弈努力挽回局势,也比不了陆家独霸一方。江弈摆脱不了自己对岑澜的追求,但如果他逼得太紧,江弈对岑澜有了报复性的强硬桎梏和掌控,那么他想要靠近岑澜,就有了太多的不可控性。
毕竟只要江弈想,岑澜一定听他的话。
在这段复杂的感情里,步步为营的,从来都不止他一个人。江弈如今虽然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加入,但同时,他也是占据岑澜心中最重要位置的男人。
甚至是无可动摇……
想到这里,陆随舟轻叹了一声,接着再次在内心对自己说,不要太贪心。
能够在岑澜心中占住一席之地已是上天眷顾,如若再想要更多,怕是会和江弈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又过了一个月,岑澜被检查出怀孕了。
这个孩子的父亲毫无疑问只会是江弈,因为岑澜自从上次流产后,就再没和任何别的人发生过关系。
江弈高兴坏了,可高兴之余他又忧心岑澜的身体状况。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流产落下了什么后遗症,岑澜这次怀孕的反应和上次完全不一样。
他每天都心事重重面露忧色,总是觉得腰酸背痛,哪里都不舒服,但又怕被江弈发现,害他担心,于是总趁着江弈没注意的时候他偷偷揉后腰,后来被江弈发现了,才红着眼睛说害怕。
“宝贝,你害怕什么?”江弈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心疼得要死,“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叫家庭医生过来。”
岑澜乖乖点头,眼巴巴看着他给医生打完电话后,又呜呜叫着往他怀里钻,用可怜兮兮的哭腔颤抖着道,“我害怕……像上次一样,会流产的……”
如果不是真的恐惧,他绝对不会愿意在江弈的面前再次提到上回流产的事。
可这种时候,江弈哪里还会介意那些已经翻过页的事儿,他一听岑澜说这话,心里又心疼又难受,忍不住将他抱紧了好生安慰,“怎么会呢宝贝,上次是特殊事件,这次有我好好照顾你,一定会没事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窗外正呼啸着寒风骤雨。明明室内那么温暖,爱人怀抱里的炙热透过衣料传达到他的肌肤上,一切都是那么安稳舒适……可即使如此,岑澜还是在江弈的怀里微微发抖。
后来江弈才知道,那个雨夜,和当年岑澜流产的雨夜几乎一模一样。当时岑澜为了保护身边的董阅不被暴露,忍受着那种下体被铁片刮肉般的痛楚,疼痛是无声的折磨,让他几乎将嘴唇咬烂,可即使如此他都不敢发出声音。那时候他又痛苦又惶然,甚至在恍惚之间设想过自己会在那里流血到死。恐惧的种子深深埋在心里,黑暗滋养着它,直到他如今怀孕,终于将隐藏了一年多的伤口再次扯开……
家庭医生来得很快,他在电话里都被江弈又急又紧张的声音吓了一跳,还以为江夫人怀孕出了什么大事,可一番简单的检查下来,却似乎没什么事。
医生将一脸焦急的江弈拉到一旁,小声嘀咕道,”江总,岑先生是不是心理压力太大了?看各方面都挺正常的,要是实在担心,不如早上我陪你们去一趟医院,也好让岑先生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