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火龙神真的臣服于他了?”
“不对啊,你看世子爷摇摇晃晃的,眼看着就要倒了。”
“没错,他被灼伤了,他这是在强撑着呢!”
耳边模模糊糊的话凌十一再也听不见。
那锥心刺骨的痛意让他几欲昏死过去。
可心中却还有一个念头在告诉自己,要支撑下去。
巫邑冷眼望着稍嫌单薄的凌十一,嘴角划过嘲讽:
“愚昧的中原人!”
倒是一旁的巫宁看见凌十一摇摇欲坠的样子,心中焦灼:
“阿哥,别闹出人命了。到时候你我可收不了场!”
原本巫邑还想看看这弱不禁风的凌十一还有多少能耐,还能坚持多久。
不过巫宁的提醒让他想起了今天来砸场子的真正目的。
于是,他双手一收,那吞噬了凌十一双手的火龙也是跟着往后退了十步的距离。
而凌十一也仿佛是在这一刻被抽尽了所有的力气。
那一袭华服虽然没有点燃,也已经是被火焰灼烧的面目全非。
而那一双放进火舌里面的手,此刻依旧是烧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还来不及闷哼一声,整个人就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
微微睁开的双眸里,那一条火龙映照着巫邑不可一世的笑容。
“天呐,我的十一!”
德王妃此刻哪里还能顾及自己的仪态,眼泪喷涌而出。
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就朝着瘫倒在地上的凌十一扑了过去。
德王妃走近一看,德王面上血色全无,一双手更是伤的十分骇人。
她只觉得心疼的无法呼吸,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纷纷落下。
“什么圣象太子,简直欺人太甚!你这样伤十一,我们饶不了你!”
德王妃在看到德王这般凄惨模样,气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
原本脾性登时就上来了,她扭头指着巫邑就骂道:
“你给我等着,本妃今日一定要杀了你!”
说着这话,德王妃便要招呼自己的侍从将她的箭拿出来:
胆敢这样伤害她儿子,今个儿她非要在那个什么狗屁圣象太子身上射一万个窟窿不可!
只是德王妃的弓箭才刚刚握在手上,便听到德王一声冷斥:
“不许胡闹!”
冷不丁被丈夫呵斥,德王妃扭过头去。
却瞧见德王的脸已经黑到了极致。
那口气,那目光却冷的像冰川一眼,德王妃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半响之后,她才猛地将手里的弓箭砸在了地上,哭着道:
“儿子被伤成了这样,你这个当爹的难道不管吗?”
德王目光沉沉的看向凌十一,却见他半开的眸子正戚戚然的望着自己。
几乎是在用最后一丝力气轻轻摇头。
德王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道:
“这是十一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
“哈哈!出云王爷果然是公道!”
巫邑这个时候终于是豪迈的笑出了声。
只是那笑声听在众人的耳里,却是极度的刺耳。
德王妃一见自己的丈夫竟然这般冷血,当即气的快要发疯。
现在看到儿子被伤成这样,德王妃也是心疼的肝胆俱裂。
她冲到巫邑面前,指着那盘踞在半空中的可怖火龙:
“我不信,你肯定是在里面动了手脚。”
巫邑冷笑,“王妃,东西可以乱吃,话也不能乱说。”
“哼,若是你坦荡荡,又何必怕我说?”
德王妃口齿伶俐,一双美眸里面射出阵阵怒火。
“我草原狼自然是坦荡荡,你说我动了手脚?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巫邑望着德王妃,不悦的开口。
德王妃一时间愣住了,刚才的话明显就是一时气话。
这火龙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会证明什么?
目光急切的从巫邑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他身边的巫宁身上。
德王妃只觉得眼前陡然一亮,素手一扬,竟然是堪堪指向了巫宁:
我要她也来一次!”
“什么?”
巫宁倏地瞪圆了双眸,不敢置信的看向德王妃!
德王妃冷笑道:
“不是说草原的人无论男女都是英雄吗?
那我今日就要试试,若是你妹妹的手没有灼伤,那这事就算了。
若是连巫宁的手也烧伤了,那你巫邑就必须留下你的一双手给我儿一个交代!”
众人听了这话,倒抽了一口气。
男人也就罢了,叫一个女人去做这种事情,难免有些强人所难之嫌。
这事若是传出去,恐怕有损出云的名声啊!
只是这些话,那些大臣们也只敢在心中暗自腹诽。
因为在德王妃与巫邑争辩的时候,容澈那位根本就没有开口呵斥。
明显的就是默许了!
原本以为巫宁和巫邑会说德王妃强人所难。
岂料那一袭红衣的巫宁公主却只是上前两步。
凑到了德王妃公主的面前,淡淡的问道:
“你确定?”
此刻,不光是那些大臣们,就连德王妃也是一愣。
她笃定的开口,“当然,只要你敢。”
“草原儿女有什么不敢的?”
巫宁脸上的非但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德王妃好奇的问道。
“如果我的手没有灼伤,那就意味着火龙神已经臣服于我。
我一介女流都能办到的事情,世子殿下都做不到——
我觉得我与殿下的婚约便可以结束了。”
巫宁微微一笑,心中却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欢欣雀跃。
再等一会儿,那一桩婚事便会成为一道笑话。
自己便能自由自在的去寻找自己的心上人。
德王妃见这个巫宁公主竟然敢嫌弃自己的儿子,当即气白了脸。
她连问都没有问德王的意思,就开口应承下来:
“没问题,像你这种草原来的野蛮女人,我儿子还真是消受不起!”
“好一言为定!”
说完这话,巫宁便转身朝着巫邑点点头。
只见巫邑右手一探,左右又在案台上的三个鼎炉上面轻轻一拂。
那火龙迎着巫宁而去,可那巫宁竟然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原本以为那火龙会想吞噬德王那样将巫宁也卷进去。
岂料,在火龙扑到巫宁面前的时候,竟然也停了下来。
那火舌轻轻吐着,燃着,带着众人无比的恐惧。
他们紧张地望着巫宁,看着她缓缓的抬起手。
缓缓的将双手伸进火龙的火舌之中……
一秒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也过去了。
想象中血肉模糊的场景没有出现。
那巫宁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静静的立在火龙中间。
不管是衣物,发丝,皮肉,更或者是双手——
根本就没有一丝损伤的样子。
缓缓的,那一抹大红色从火龙里面走了出来。
巫宁清丽的容颜映着蜜色的肌肤,她带着悠然的笑意,走了出来。
众人震惊了,也沸腾了。
“天哪,她居然没事!”
“一点事也没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火龙神已经臣服她了吗?”
“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响起在耳边。
德王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激动的冲了上去,一把攥住巫宁的双手。
只见那一双手依旧是完整无缺?
方才她明明将双手放在火里面炙烤。
可是现在,她的双手非但没有半点烫度,反而还带着一丝微凉。
怎么可能?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火龙神的存在?
望着德王妃目瞪口呆的样子,巫宁只觉得胸口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兴奋给填满了。
她动了动眸子,目光落在小皇帝身侧的座撵之上。
那一抹大红色如自己身上的一般热情似火,就像那座撵里面的人一样绚烂夺目。
不过在接受到巫宁公主这般热情火辣的目光之后,容澈非但没有给出一丝反应。
那一双凤目反而是沉沉的落在巫邑那边。
那目光里面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意,也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阴鸷。
巫宁顺着容澈的目光看去,赫然能看见放置在案台上的三个鼎炉,眉心微微一跳。
片刻之后,她笑靥如的望向了德王妃:
“德王妃也是一国之王妃!
而且在场还有这么多大臣做见证,相信王妃也会一言九鼎吧?”
这个该死的女人!
德王妃气的牙痒痒。
她也不看看自己,都要黑成一团黑炭了,竟然还好意思嫌弃自己的儿子。
明眼人都知道,在出了这种事情之后。
就算这个该死的巫宁公主不开口,德王也不可能再提他们的婚事。
这个女人就是存心想要让世子爷出丑的!
“你这个可恶的……”
德王妃正打算将满腔怒火发泄出来,却冷不丁感觉到腰上传来一股极大的吸引力。
她骂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那一股强大的吸力吸的身子节节后退。
才一个眨眼的功夫,她的人已经退到了距离巫宁三丈远的地方。
而那始作俑者不是别人,居然是那位素来就不愿意多管闲事的摄政王。
只见他如同鬼魅似的出现在自己的身侧。
大红的袍子在夜风中微微扬起,说不出的风华绝代。
此刻他一双漂亮的凤目正不悦的睨着自己。
歆长白皙的手指也是指着世子爷:
“还不赶紧将人扶下去,是不是不想要他那双手了?”
容澈的一席话,瞬间点醒了德王,也点醒了正在抹眼泪的德王妃。
“赶紧,赶紧宣太医!”
德王与德王妃两个人想要将已经呈现出半昏迷状态的凌十一抬起来。
可又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要从何下手才是。
“别叫太医了。”
从座撵里面,一道清丽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声音带着一丝熟睡刚醒的迷蒙,却如玉珠落盘一般动听。
不一会儿,便有侍女上前,将容澈座撵边上的纱幔挽起来。
一道窈窕的身姿缓缓的从座撵里面走出来。
那脸庞,如同三月桃;
那身段,更似梅婀娜。
只是,那张俏脸之上,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着她的不悦。
红唇轻启,她没好气的瞪了容澈一眼:
“我说不来,你非要我来。
来了就算了,还让我碰上这糟心事。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
这开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摄政王妃云清浅。
她这几天累惨了好不好?
之前就被那些山呼什么“真龙现身”的人吵醒了。
原本还想继续装睡的,结果——
现在看到凌十一那个样子,她怎么可能还睡的下去?
刚才她的那番话的确是带着怒火的抱怨。
可是听在外人的耳里,却像是一个小媳妇正在跟自家相公娇嗔。
一时间,楚太后和巫宁公主脸上都是一阵青白。
那巫宁公主心中更是无比的酸涩。
原来——
刚才容澈强行拆门,就是不想打扰这撵中人儿休息?
德王妃一眼就认出那人儿便是救活了巫宁公主的小神医。
原本守在容澈座撵边上的两名侍卫飞快的上前。
小心翼翼的将凌十一抬到了一边,让云清浅开始诊治。
而这个时候,依旧立在案台上的巫邑扭头望着瘫软在地上的凌十一:
“看来,世子殿下根本就没有得到火龙神的认可呢!”
巫邑冷笑着,望着半昏迷的凌十一,顿了顿又道:
“如果当初青城山一役,的确是世子建立的不二功勋。
那么火龙神又怎么可能会不承认他的英雄之名?
如此看来,这里面的真相恐怕就只有一个了……”
“我的意思是,火龙神之所以不承认世子——
那是因为那日青城山一役,世子根本就没有出力。
他只不过是个马后炮,带着三百精兵去捡了个便宜而已。
这样的世子,凭什么给他操办庆功宴,接受列国的感恩与馈赠?”
巫邑的一席话成功的转移了大伙儿的注意力。
而这话更是让原本就黑了一张脸的德王终于怒了:
“巫邑,不要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