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咋想的？你是什么大人物吗？还田导来接你？你不知道刚放完长假对大佬来说是最忙的时候吗？人家天天开会脚不沾地的！你到底是对田导的身份有误解，还是对自己的身份有误解？还是你对华夏的导师制有什么大误解？”
真的，老薛已经很克制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得寸进尺的学生。这么想想，他在余江大学那些研究生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了。
他站在办公楼下面迎接一下新学生，学生们都感恩戴德的，乔喻竟然还想着导师能专门来车站接他。
“嘿嘿，薛导，你也别生气，我就是觉得这么大车，空着来一趟车站有些划不来……”
乔喻讪讪地说了句，然后没安静一分钟，突然又说道：“薛老师，你说这次邀请来的那位教授，该不能是田导根据我的情况专门邀请来的吧？不然怎么那么巧，正好适合我听？”
薛松愣了愣，没有回答，直接发动了汽车。
一路无话，因为薛松实在懒得理乔喻这家伙了，虽然他的问题细想很有可能，但薛松觉得这不应该！
直到车开到了华清东路，乔喻透过车窗看到了燕北大学的东南门：“咦，燕北大学的门也不大啊，不过看起来古色古香？”
“那是走人的，又不通车，你还想要多大？！”
“哦！哇，对面竟然真就是华清大学了？他们真隔这么近的？就这么一条马路啊！我还以为网上说隔一条街是形容词呢。”
“是啊，就这么近。去年开始两边就开始做身份信息核验系统互通工作，等你的学生证办下来，就可以直接凭你的学生证去对面了。”
“啧啧啧，那他们不是占大便宜了？果然，华清大学是距离未来全世界最伟大的大学最近的大学了，物理意义上的最近，就隔了一条街。”乔喻由衷的感慨了句。
“你刚才说的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大学？”薛松忍不住透过车上的反光镜瞥了乔喻一眼。
“燕北大学把咱们师徒俩都纳入囊中了，还有田导这尊慧眼如炬的大佛在上面罩着咱们，燕北大学未来想不成为全世界最伟大的大学都很难了。您说对吧，薛老师。”
这句话槽点太多，薛松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是脑子里不可避免的蹦出了“卧龙凤雏”这个词。
沉默了半晌后，才蹦出了一句：“乔喻啊……”
正雄心万丈的乔喻立刻应了声：“啥事，薛老师。”
“以后你在外头这么说话，我也管不到你，但在你这些伟愿实现之前，千万别对外说我在燕北大学担任你的小导。”
这次轮乔喻郁闷了。
不愧是数学导师，条件设置的很严谨，意思是这些实现之后，才能认导师呗。
果然数学家都是不肯吃亏的主。
“放心吧，薛老师，以后全世界都会知道你是我小导的。”
……
来到燕北大学的校园，薛松把车停回去后先把乔喻安顿了下来。
因为乔喻还不是正式学生，不方便安排宿舍，田导干脆直接把乔喻安排在了研究中心角落里一栋楼最东边一楼一个足足有二十多平的房间里。
靠里边的位置摆了张床，可供休息，外面侧靠窗位置一个放了一个书桌，完全符合乔喻对于独立自习室的要求。空调、wifi、饮水机一应俱全。唯一的问题就是房间没有独立的卫浴。
“早上洗漱就去楼里的卫生间。离这儿也不远，不过记得哪怕是去洗漱也先穿整洁了再出门，洗澡的话去宿舍区那边有公共浴室，等会我带你去看看。这学期你的学籍还没转过来，暂时只能先这样。等下学期就正常安排宿舍了。”
薛松一边帮着乔喻整理行李，一边解释道。
他也不想像个保姆一样，但没办法，田言真把安排乔喻的工作全部交给他了，这小子也不是正式来报道上学的学生。
加上联合培养计划还没正式签订，他的那些博士生都还没来燕北大学报道呢，这些破事只能他亲力亲为。
“没事儿，这环境已经挺好了。对了，是不是说下学期我正式入读了，这里还是我的独立自习室？”乔喻问了句。
如果是的话，那就真的太nice了。
毕竟在铁一中还只是个单间，来了燕北大学直接升级成一室一厅，足以见证他的努力。
薛松瞥了乔喻一眼，答道：“那就得看你这段时间的进步配不配得上还能拥有一间独立自习室了。”
“明白了！不过这个进步得有一个量化的标准吧？比如……”
“别比如了，你打开自习桌第一个抽屉看看。”
“哦。”乔喻老老实实的打开了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英文杂志。
“journal of number theory寄给你的样刊，因为是我提供的地址，直接邮寄给我了，我专门给你留了一本。你的论文在第27页。”薛松说道。
“哎，我的论文为什么没放封面啊？”乔喻不太满意的嘟囔句，因为封面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家伙，下面还有一篇论文标题，且不是他的。
“呵……你解决了什么了不起的大问题吗？还封面论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代田导答应你，这学期只要你能完成一篇封面论文，当然期刊的排名不能低于journal of number theory，这个自习室开学后还是你的！”
薛松没好气的说道。
当年他发表第一篇论文的时候，看到人家期刊寄来的样刊真的是欣喜若狂。当时那种满满的成就感，现在还记忆犹新。
谁知道乔喻竟然还嫌弃人家期刊编辑室没给他放封面……
薛松说话的功夫，乔喻已经翻开了杂志，找到自己论文那一页，拿出手机连拍了好几张。尤其是标题下面的作者栏……
然后点开微信，先发到一张到朋友群里。
好消息，总是要先跟朋友们分享的。虽然现在没时间跟他们聊天，但可以让他们先羡慕一下自己的成就。
嘴里也没忘记回话：“行，那一言为定，薛老师，你要做不了主可别耍赖。”
薛松没理这家伙的吐槽，交代道：“行了，把你电脑打开。”
乔喻一愣，看着薛松，他有点怕这位教授也来翻他那些记录。
薛松不耐的催促道：“赶紧的，我不看你那些东西。就是给你登陆一个内部图书馆的账号，给你开通免费下载世界范围内收录的优质论文的权限。”
“哦，这样啊，谢谢薛老师啊。”
这次乔喻飞快的打开电脑。
看着薛松在他的电脑上一通操作，然后白了他一眼：“行了，以后你直接登录这个账号进去就能下载了，这两天抽空下载罗伯特教授的论文看看。”
说完，薛松站了起来，说道：“走吧，我带你去逛逛校园，顺便吃个晚饭，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
乔喻在燕北大学转了一圈。
不得不说，田导是真的诚实。
数学中心果然离博雅塔跟未名湖都挺近的，嗯，离文学院也挺近的，文学院有些建筑也挺好看，古色古香的木质结构。
唯一可惜的是，还没正式开学，校园里冷清一点。
不像网上说的那样，天气好时，未名湖畔都是或结伴而行或席地而坐的学长学姐。
少了人的风景多少缺了点意思。
不过校园里还保留着的名人故居，倒是让乔喻流连忘返。
也不知道若干年后，他今天呆的那个小房间会不会也成为名人故居给永久保留下来。
除了那些满载着历史沉淀的四合院、名人故居跟木质楼外，还有许多一看就极具现代化特色的现代化教学楼，其中不少还是直接以人名命名的。
比如生命科学院以吕姓命名的教学科研楼；社会人文学科共用的李姓楼……总之很多，转一圈下来，全是历史。
也让乔喻意识到了大学跟中学果然不一样，尤其是占地面积，着实太大了，不过浅浅的转了一圈，都还没完全逛完，脚便开始觉得有些酸了。
一起吃完饭后，他还是跟薛松一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回到了数学研究中心。
再次回到房间里，乔喻手中多了两张卡。
一张是饭卡，一张去公共浴室的卡。
薛松准备离开了，临走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一番话：“本来我是不想打击你的积极性，但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得跟你说说。”
“嗯？”乔喻看向薛松，很认真的说道：“您说。”
“不要小看天下英雄。就比如对面华清，同样人才辈出。你大概没听说郑志强的名字，他也是高一参加国际信息学竞赛，被华清免试录取。
而且他在大一新生军训的时候就独立完成了第一篇论文，并发表在了国际计算机视觉大会上。你不要小看这个会议，跟数学不一样，计算机因为发展太快，所以更看重会议论文而不是期刊。
他投稿的这个会议就属于世界计算机视觉研究方向的顶级会议之一。到了大二的时候，他已经可以作为颁奖嘉宾出席计算机视觉另一个顶级会议——ieee国际计算机视觉与模式识别会议！并为那届会议最佳论文作者颁奖。
除此之外，现在华清还在用的人脸识别注册系统，都是他在本科阶段设计的。换句话说，华清博士生都要用一个本科生开发的系统，来注册自己那张脸。
同样，在本科阶段获得许多成就的天才还有很多。燕北大学也有许多惊才绝艳之辈，你们星城那所名校不是之前有个学生大三就证明了西塔潘猜想吗？
这还只是国内的，如果放眼全世界，少年天才更是数不胜数，比如数学界的彼得·舒尔茨，你可以去搜搜他的成就，30岁就拿到菲尔兹奖！而在此之前，他几乎已经把所有能拿的数学奖项拿完了！
所以自信可以，但你千万不要太骄傲了！你现在只是起步比别人高了些，天赋也的确被我们看好，但如果你因为太骄傲把天赋浪费掉了，那可就……”
薛松没把话说完。
毕竟跟聪明人谈话适当留白，其实更好。
老薛这么认真了，乔喻也立刻认真起来，应道：“薛老师，其实我也不是骄傲，我只是习惯性的把目标定的高一些，这样在目标达成之前就不会懈怠了，对吧？再说我也没有小看天下英雄的意思，我只是激励自己而已！”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最好今天就行动起来，对了，别忘了抽时间看看论文。”
“放心吧，薛老师。”
“好，那先走了，你晚上可以到处转转，但记得十点前一定要回来。”
“好的，薛老师。”
……
虽然表现得很谦虚，但老薛走之后，乔喻立刻在网上搜索起刚刚老薛提到的这两个人名。尤其是彼得·舒尔茨。毕竟另一个家伙是玩计算机的，跟他不算同行。
然后觉得舒尔茨这家伙是真够无聊的，竟然刷了四次imo。
但这些其实并不让乔喻感觉特别惊艳，毕竟他已经对imo的试题难度有了大概的判断。关键是这家伙到了波恩大学之后，三学期修完本科课程，两学期搞定硕士内容，这就的确很优秀了。
但最关键的还是这哥们竟然自己搞出了个perfectoid spaces，24岁就成了波恩大学最高级别的w3级教授。
mmp！这家伙是开挂了吧？
乔喻已经顾不上去朋友群里跟两位余姓朋友吹牛逼了，他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去背那些名词，而是表情的严肃去找了些所谓perfectoid spaces的视频，打算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数学界那么重视。
巧了不是，这玩意还真跟他正在研究的素数息息相关。甚至让他有了脑子发痒的感觉。
perfectoid spaces的概念基于p-进数，乔喻对这个还是有印象的，他看了很多关于分析ζ函数的视频中，都提到过通过分析p-进ζ函数以及它们与素数的分布和l-函数的关系这方面的内容。
彼得·舒尔茨创造的perfectoid体，是一个带有p-进拓扑的完备非阿基米德局部域，且其极大理想被素数 p所生成。
所以也能把perfectoid体看做p-进数的一种极限形式，但其只能在某些代数操作下保持其完备性。
于是在这个perfectoid体上可能存在某种具备特殊结构的几何空间，这种特殊几何空间可以用来处理复杂的几何跟数论问题。
综上所述，perfectoid spaces就是通过构造某种特定的完备化几何结构而得到的，它们通过无限次的p-进完备化步骤，可以有效地处理p-进数域中的复杂几何问题。
而且perfectoid spaces具备自行定义的对称性，可以在不同扩展域之间移动几何信息，甚至在处理代数簇的同调问题时，允许对几何对象进行无限逼近……
这特么是人脑子能想出来的东西？
把一部分代数几何统一起来，去解决一些经典数论问题。
这种人竟然跑去刷了四届imo，还只拿了一次第一？难道德国给imo金牌的奖金多到无法拒绝么？
心里疯狂吐槽着，乔喻随手便登录了燕北大学的图书馆系统，然后尝试着搜索彼得·舒尔茨的名字，果然跳出了一堆的论文。
乔喻毫不犹豫的下载了跟perfectoid spaces相关的五篇论文。
然后按照时间顺序先打开了第一篇。
这是彼得·舒尔茨在2011年发表的论文——《p-adic hodge theory for rigid-analytic spaces and perfectoid spaces》。
然后沉浸了进去，哪怕手机一直在震动，看了眼，只是朋友群某个人在表达羡慕嫉妒恨后，便直接开了免打扰丢到了一边。余伟这种弱渣已经不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了，甚至虐他都没了爽感。
而且乔喻突然就有了种紧迫感，自然没工夫跟两人废话。
对面的学霸大一军训的时候就投了顶级会议论文，他要比别人强的话，就得在大一军训之前投一篇数学顶刊论文。只剩下半年了，脑子还不累的时候哪能浪费？
休闲也得等大脑坚持不住了再说。
更别提乔喻现在非常想钻进彼得·舒尔茨脑子里，看看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构造出这一切的。
……
乔喻的房间外，隔壁两栋的二楼办公室里，田言真刚刚回到办公室。
本打算会议结束后就回来跟乔喻一起吃顿晚饭，顺便聊上几句的，但会议后，实在无法推脱人家的盛情邀约，还是留在那边吃了顿饭。
手头上还有些跟国外合作的项目计划书要看。
秘书敲门，走进来，把需要确定的计划书打印完成，离开前笑着说了句：“刚看账号后台乔喻那小子刚刚下载了五篇彼得·舒尔茨的论文，都是关于似完备空间理论的。”
“哦？”田言真明显很意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今天就让薛松把那个账号是给他，是想着他能自觉去下载罗伯特教授相关论文的，毕竟后天就是人家的讲座了。提前了解一些对方的数学思想很重要。
结果这小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怎么突然跟彼得·舒尔茨似完备空间理论杠上了？
“行吧，忙完再去看看。”田言真摇了摇头，不再考虑这小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这次合作的章程上。
就这样大概审核完成之后，签字，备份，结束了工作走出了办公室。
“走，一起去看看我的新学生在忙些什么。”
研究中心就那么大，走出办公楼，几十步便走到了给乔喻暂时安排的房间外，小家伙没拉窗帘，这个角度透着玻璃正好能看到乔喻的侧脸。
此时乔喻正坐在桌前看着电脑，手边上还摆着纸跟笔。
田言真伸手拦住了准备去敲门的秘书，站在那里驻足了片刻，就那么看着乔喻盯着电脑，某个时候又会突然拿起笔在稿纸上写写画画，还时不时的用那只笔不停敲打自己脑袋，偶尔又突然喜形于色……
“算了，今天先回去吧，不打扰孩子的思路了。”站了片刻后，田言真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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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